欒涇將丁冉星送到家門口時,時針剛好指到十二點。
“丁冉星。”欒涇並沒馬上走,他熄了火,單腿撐在地上,叫住準備進屋的她。
丁冉星的起伏心情依舊沒得到平複,她遲疑了一秒,才轉頭:“怎麼了?”
“沒什麼要說的?”欒涇一手把玩著一隻黑殼打火機,背脊微彎,姿勢閒閒。就這麼盯著她。
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遮住了些眉眼,丁冉星卻仍能看清欒涇眼裡耀亮的星光。
她讀懂了他的期待。
丁冉星輕彎唇,溫聲道:“今晚謝謝你,我很開心。欒涇,新年快樂。”
又是這樣的話術。
翻來覆去,除了謝謝就是對不起。
欒涇氣笑了,將打火機隨手拋進丁冉星抱著的頭盔裡,安靜的街道發出“咚”的一聲。欒涇輕聲呲她:“丁冉星,你跟其他男的也這麼聊天?”
“……”
丁冉星聽出了其中的嘲諷之意,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細細想來,她好像...確實對他有些客氣了。
之前和薄羽陽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話最多的那個。
要是還喝了酒,那事情就會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在潛意識裡,她已經把欒涇當成一種特殊來對待了。
客客氣氣,疏離平淡。
但他的話和動作,甚至是表情,好似總能牽動她的每根神經。
“我...”丁冉星抬起眼睫,正準備解釋,可撞見某人直視過來的眼神後瞬間歇了氣,“哪有?”
“丁冉星。”欒涇喉結滾動,唇齒間都含著笑意,言語直接不加掩飾,卻是無奈,“你就仗著老子喜歡你。”
她才沒有。
丁冉星臉紅一片。
現在他越來越直白了。
欒涇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好心不再逗她。他重新打火,戴上頭盔開始發動車,就在車衝出去的前一秒,他偏頭看過來,隻能看見一雙雋亮的眼:“早點休息。”
“欒涇。”丁冉星猶豫半晌,還是上前一步叫住他,輕聲問,“你...今晚還回嗎?”
等會兒進去,晴姐肯定會問的。
“看情況。”欒涇歪頭笑,又回到那副不正經的樣子,“你希望我回麼?”
又是這個問題,又是相似的場景和黑夜。
上次他也是這樣,蹲下鎖車,抬頭問她“是不是希望他走”,而她回答不是。
而這次——
“我……”丁冉星不知道該怎麼答才顯得不突兀,同樣的說法總不可能說第二遍,於是她換了個問法,“你不回…住哪呢?”
末了覺得意思表達得不夠,又補了句:“感覺外麵不太安全。”
“關心我啊?”欒涇舔唇一笑,心情變好了些。他伸出帶著手套的手揉亂丁冉星發頂,“有進步,繼續保持。”
丁冉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轟隆的發動聲音響起,“走了,有事打電話。”
丁冉星愣了片刻,回過神時,才發現欒涇的背影早已衝出茫茫黑幕。而自己手裡還抱著他的外套。外套上殘留著清冽的煙草味,以及他身上獨有的冰粒感。
她剛才……在關心他?
*
燈火通明的B市不夜城。
吵鬨聲不斷從大堂裡泄出。欒涇將車停在門口,立馬有服務生上前來接過鑰匙。
“秦大海他們呢?”
服務生做了個往裡請的手勢,語氣官方又溫和:“他們在213包廂。上樓右轉,走到儘頭即可。”
不用服務生指示,他也知道213在哪兒。
上次寧遠辦的生日也是選在這間包廂。
欒涇推開沉重的金屬門。
裡麵的哄笑聲跟外麵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寧遠他們顯然已經玩過了一輪,幾個空酒瓶倒在桌上的邊角處,隻剩中間有個綠色酒瓶在不停地被播轉。
寧遠旁邊多了個嬌小甜美的女生,模樣看著很乖巧,一直在幫他倒酒。陳立偉也摟著一個高個女生坐在長沙發一角,旁若無人地接吻。
連秦大海在C城的女朋友都被他接了來,挨他坐著,笑著看他玩遊戲和打鬨。
操。
都他媽成雙成對的。
欒涇抬腳走過去,隨手抄起瓶沒開的酒,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怎麼個意思?都故意的是吧?”
寧遠臉紅脖子粗地從火熱的遊戲中分身,得意洋洋地一把摟過旁邊的女生,故意往他身後瞧,“怎麼著,你家那位不跟你來了?”
欒涇偏頭喝酒,拉出的下頜線利落。他笑罵了聲操,懶得理寧遠的陰陽怪氣。
他單手握著酒瓶,手肘撐在膝蓋處,一言不發地弓著身看他們玩。
幾局下來,場子逐漸炒熱。
“欒哥。”秦大海連續被轉到三次,像被人算計了似的,懲罰讓他有點吃不消,於是他把瓶子推到欒涇這邊,“你也參與參與唄,來轉一個。”
一瓶酒正好喝完。欒涇將空瓶扔進一旁的垃圾桶,撩起眼皮,看了眼中間的綠色酒瓶,似笑非笑地問了句:“你確定讓我來?”
這表情……感覺大事不妙!
欒涇的手已經觸到了瓶子。
“不是,等會兒。”寧遠一把摁住酒瓶,狐疑地瞧一眼欒涇的臉,“你不會亂來吧?”
以往過年隻有他們幾個男生聚一起的時候,玩得多大都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天在場的有女生,裡麵還他媽有他女朋友。
都知道欒涇一向玩得大,鬼知道他在憋什麼大招。
“不會。”欒涇撥開他的手,瞥了眼他旁邊坐著的女生,開始輕轉酒瓶,“當然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