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叫了好幾聲,餘眠才看到他有了點反應,她接著問:“賀潮予你家藥箱在哪?”
沒回答。
餘眠低頭看過去,發現賀潮予還是抬眼靜靜地看著她,眼珠是濃鬱的黑色,好像有化不開的東西在裡麵。
賀潮予把頭發睡得有些亂,臉色比平時更白一點,又透著異常的紅,看起來比平時小了好幾歲的樣子,幾乎一下子把餘眠拉回十八歲。
他的樣子有些怔證的,像是還沒反應過來,和平時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餘眠於是軟了心,好聲好氣地再問了他一次。
賀潮予忽然伸手過來碰了碰她的臉。
他的手很熱,餘眠的臉頰觸到他的手指的時候,好像感覺熱氣也順著他的手指傳過來了,激得她心跳得很快。
賀潮予隻是碰了一下,又收回去,然後再去伸過來碰一下。
很像小朋友,
又像在確認什麼似的。
餘眠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要比餘眠的大一圈,手指修長分明,餘眠抓的時候有些勉強,沒想到賀潮予也不掙紮,老老實實地讓她握住。
“你發燒了。”餘眠輕聲。
賀潮予愣了好一會,像是在消化這句話的內容,好半天才回:“是麼?”
他說完,手一翻,換成了他把餘眠的手握住。
“藥箱在哪啊?”餘眠注意到了,沒拒絕。
賀潮予看起來比平時乖多了,他想了好一會,搖搖頭:“沒有,沒有藥箱。”
意料之中。
餘眠歎了口氣,晃晃手:“你先鬆手,我下去給你買藥。”
賀潮予沒理,一副好像聽不懂的樣子,餘眠沒招,看著他又複述了一遍。
剛睡醒,賀潮予眼裡好像還有點未散的霧氣一樣,加上潮紅的臉,讓餘眠不由自主地覺得豔麗。
賀潮予於是冷靜地回:“哦,那不吃藥了。”
餘眠快要被他幼稚到了,這樣的賀潮予哪有平時高冷不近人情的樣啊。
“不行,生病要吃藥。”餘眠狠心,把手掙脫出來,起身,又很快地繼續:“我馬上就回來。”
賀潮予也跟著踉踉蹌蹌地下床,他有些著急:“我和你一起去。”
餘眠覺得賀潮予有些粘人過頭了。
但她還是走過去,抱了抱他,給了他點安全感,她說:“那好吧,先換衣服。”
因為不算高燒,加上賀潮予不想去醫院,兩人就在樓下藥店買了板退燒藥,期間餘眠找藥的時候,賀潮予沒說什麼,但是老老實實地跟在她後麵。
包括上電梯,回家,賀潮予都落餘眠半步,一個不會讓她離開又不會過分親近的距離。
餘眠在廚房熱湯,期間賀潮予老老實實地要麼站在玻璃門後看著她,要麼就進來以喝藥的水太熱了,太冷了的借口進來晃蕩一下。
賀潮予生病好粘人。
在賀潮予第三次進來說加熱水的時候,餘眠才反應過來。
賀潮予兩隻手捧著玻璃水杯,慢慢地喝著水,假裝沒有注意到餘眠的目光。她乾脆挑了幾個橘子塞給賀潮予:“幫我掰橘子。”
賀潮予找到了名正言順待著廚房的活,乖乖地站著給橘子剝皮,然後把上麵的每一根脈絡都扯得乾乾淨淨。
湯也熱好了,餘眠在賀潮予的目光中塞了一塊橘子在嘴裡,再倒出一碗湯遞給他:“和你換的。”
賀潮予有些小心翼翼地接過,他用兩隻手把碗包住,隔著湯升起的氤氳霧氣看著她:“你煲的麼?”
“當然!”餘眠同學很驕傲:“我很厲害的。”
*
賀潮予喝完湯就被餘眠遏令回房間睡午覺,他一步三回頭,一會說端杯水一會又說拿個抱枕。
餘眠歎了口氣,跟在他後麵:“我陪你。”
賀潮予於是就沒有要求了。
窗簾一拉,房間暗沉沉的,餘眠一開始隻是想守著賀潮予睡的,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安穩,她靠著懶人沙發,比賀潮予還要早一步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躺在床上,賀潮予反而才是坐在沙發上睡的那個。
他身高腿長,整個人的姿勢看起來有點憋屈,毛毯圍在他身上,隻露出一個腦袋,下巴碰著毯子,讓他變得比平時溫柔很多。
餘眠輕輕動了下鼻子,鼻端處都是賀潮予身上的味道,餘眠再吸了一口,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摸摸賀潮予的額頭。
他出了點薄汗,頭發有一點點軟巴下去,一向沒什麼溫度的眼睛閉著,讓他好像褪去了堅硬的外殼,留下底下柔軟的東西。
溫度已經不熱了,餘眠剛打算收回手,就感受手腕被人輕輕地拽住,賀潮予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睜開眼,露出一雙帶著霧氣、有點迷茫又讓餘眠很著迷的眼睛。
他迷迷糊糊的,聲音還帶著點剛睡醒的低,賀潮予用有點無奈卻很溫柔:“嗯?哪道題不會?”
餘眠的心狠狠一跳,
好像賀潮予的這句話把她拉回來高中那段蟬鳴很大,很讓人回憶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