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讓餘眠有種錯覺,好像他正在很溫柔地安慰著她:“好好睡覺,我等你回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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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晚安”魔力太大以至於讓人動容,餘眠確實睡了很踏實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踩著要出門的點,她包得嚴實,鴨舌帽口罩眼鏡,一眼不落,直到上了飛機也沒遇見什麼難事。
餘眠略微鬆了口氣,視線透過飛機窗。周姐劈裡啪啦地敲著鍵盤。
公司的聲明是昨晚半夜發的,熱搜卻遲遲退不下來,爆料的媒體人聲稱手裡還有餘眠的一個大瓜,卻也沒和餘眠這邊聯係,眼看著就是一副非爆不可的決心。
“什麼人啊!”周姐憤憤地按下回車鍵,氣得揉鼻根,又難免問:“餘眠,你有得罪了什麼人?”
餘眠和投向迷茫的眼神,被周姐揮揮手趕走了:“算了算了,問了白問。”
飛機沒有誤點,平穩地落了機,餘眠剛走出安檢,被周姐一把拉住手腕:“先彆出!老劉說機場門口蹲了不少記者和粉絲,車開不進來。”
餘眠的心稍稍一窒。
沒等她反應過來,後麵的人潮就開始往前推。
淮市比較小,人流量不大,A市人多,很快就有人發現捂得嚴實的餘眠,舉起手機就衝著她。
圓圓趕緊擋住餘眠,一個勁地喊“不好意思不拍照,讓一讓啊……”
越來越多的觀眾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餘眠看到無數的人密密麻麻地圍著自己,有一個膽子比較大的男生,越過周姐,直直地向她看過來:“網上還有說你欺壓同公司的小藝人,真的麼?”
他的眼神銳利地好像一柄利刃,將餘眠要說的話定在喉嚨裡,她艱難地吞咽了下,語氣艱澀:“不是,我沒有。”
“有什麼證據嗎?”那人咄咄逼人,一副不願意放棄的樣子。
“那你有什麼證據麼?”有人撥開人群,擋在了她麵前。
餘眠於是忽然被遮了一片陰影,這一塊地方於是安全又寧靜,好像再也沒有嘈雜的疑問。
賀潮予長得高,要比那人高出半個頭,他帶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垂下來冷冷地看著他,情緒很淡,更顯冰冷,那人頓了頓,沒來得及接話。
“我謹代表餘女士的律師團,已對這些不實消息取證,還望先生謹言慎行。”
那人被他的氣勢唬住,怕真的惹上麻煩,隻好訕訕開口:“我就是問問……”
“那我們已經回答了,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賀潮予瞥他一眼,掃到他脖子上掛的工牌,記住。
那記者趕緊捂好自己的工作證,掃興地翻了個白眼,繞著隔壁的人潮退了半步。
賀潮予氣勢太淩厲,說話又唬人,周遭躁動的人群靜了點,他於是護著餘眠,穿過了漫長擁擠和人群。
也擋住了外界猜忌的目光和似是而非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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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記者更多,餘眠第一次見這種大陣仗,又往賀潮予那邊躲了下。
記者見主人公出來了,扛起沉重的設備就往這裡來。
緊接著,不知道哪裡來的一盆汙水,稀裡嘩啦地倒過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好像隻是電閃雷鳴之際,誰也沒留意。
賀潮予隻能憑本能,把人護在懷裡,後背被汙水濺了大半麵積,餘眠眼睛也沒眨,看到飛濺起來的水珠,後麵是閃光燈不斷。
“沒事。”賀潮予按下她的腦袋,用一種和現在慌亂場麵格格不入的平穩語氣說:“我們先上車。”
餘眠隻能跟著點頭。
賀潮予皺眉,又眼疾手快地開了隔壁的車門,把人拉進去。
圓圓和周姐趕緊上了後座。
車窗貼了單向的防窺屏,餘眠隻能看見那些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湊在窗邊,嘴巴張張合合,好像有千萬的質問。
“彆看那些。”賀潮予伸手,蓋住她的眼睛,遮住她所有的視線。
他的掌心溫暖而乾燥,好像隻是這樣的接觸,就能給餘眠帶來無數的能量,她揪著安全帶,眨了幾下眼睛,閉上。
賀潮予按了下喇叭,發動引擎,擋著的記者果然不敢上前,他照著往前開,圍著的記者隻能看著他的車尾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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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熱搜都出了對應的澄清通過和官方告誹謗的聲明,隻是餘眠的熱度仍然不減。
“查下吧。”賀潮予還是覺得蹊蹺,推開房門,對電話那頭的李秘書在這麼說,視線掃到後麵亦步亦趨跟著的餘眠。
他空了隻手,用一隻沒有乾乾淨淨、沒有弄臟的手勾住她的。
賀潮予晃了幾下,他一向不會安慰人,現在的語氣也是,不像安慰,倒像做什麼重要報告,很認真地說:“我保證解決好。”
餘眠抬起腦袋,看著他。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好,眼底的懊惱稍縱即逝,又無可奈何。
“我先洗個澡。”他低聲說:“阿姨每天都會打掃,房間很乾淨,你可以睡一個很安穩很平靜的覺。”
餘眠覺得賀潮予希望她通過睡眠找回安全感,但其實不需要,隻要賀潮予待在她身邊,就能讓她有很多很多、快要溢出去的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