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潮予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十點了,這一片是老城區的小區了,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晚上睡覺尤其早,四周一片寂靜。
樓道的聲控燈也不怎麼靈敏,腳步踏上去沒能將它喚醒。
他拎著一袋水果,動作很輕地敲了對麵的門。
李姨很快把門打開,賀潮予把手裡的東西給她,垂著眼:“今下午的事謝謝李阿姨了。”
“都是街坊鄰居的,說這些乾什麼。”李阿姨話是這樣說,握著水果袋的手抓得緊緊的,又難免好奇八卦:“小賀,那些來找你的人該不是什麼不乾不淨的吧?要是你真有什麼事,李姨我可是幫理不幫親的啊。”
“以前做家教的家長。”賀潮予頓了下,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他們家的的孩子後麵上了二中。”
“哎呦,二中可是好學校,我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考上……”李姨果然被轉移注意力,開始絮絮叨叨地念叨自家孩子。
賀潮予隻是點頭,也不搭話,李姨知道他是懶得說話的性子的,也不自討沒趣,很快就將門關了。
賀潮予好像終於鬆了點勁,他轉身,推開自家門,接著又輕輕合上。
許桂蘭給他留了晚飯,用蓋子罩在餐桌上,老人家睡覺早,早早地就上了床,隻是在客廳給他留著一盞燈。
怕影響外婆睡覺,賀潮予輕手輕腳地關了燈,靠著餐桌,就著手機手電筒的光,一口一口地吃著冷飯。
陽台的門沒有關嚴,會有晚風吹進來,蓋在玻璃門上的門簾於是晃蕩飄動。
等賀潮予收拾完了剩菜又洗漱完,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他洗完澡,身上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手裡掛著張毛巾,胡亂地擦幾下頭就把毛巾扔進衣簍。從書桌上撈了隻筆,字跡飄逸地在卷子上劃過,落下一個大大的“C”,另一隻手解鎖手機。
微信忽的彈出消息,他輕微皺眉,看到來人又微微展開。
“是餘眠同學。”
屏幕上的字仿佛潘多拉魔盒,吸引人去點下去。
窗外的月亮很大,月光也很明亮,照出一片陰影,賀潮予懸著手指,遲遲沒按下。
不知道哪家的貓輕微地叫了一聲。
他好像終於回神,垂著眼,到底是通過了。
*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下了雨的緣故,早晨忽然就降了一點溫。
餘眠在外套裡又加了件薄薄的針織衫,在餘母連聲的囑咐中上了車。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手機屏幕,嘟嘟囔囔地糾結要不要發一句“早安”,腦袋在玻璃上撞了幾下。
沒有答案,餘眠於是放棄。
糾結惆悵的心情一直維持到她進教室,黎可昕昨天社團在忙著訂十一月的校慶舞台表演節目,一晚上作業沒怎麼動,筆杆飛快,餘光瞥到她:“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翻卷子的空隙,她伸手拽了下自己的嘴角,做了個不算成功的苦臉。
“追人好難啊,”餘眠由衷感歎,把黎可昕拉下去的嘴角又拉著揚起來又默默補了句:“對象還是賀潮予,難上加難!”
“是這樣的。”黎可昕好不容易抄完,揉了下自己發酸的手腕,忽然開口:“和你商量個事唄。”
“準奏!”餘眠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頭次體會到了自己寫完作業看著彆人兵荒馬亂的快感,雖然這是用一晚上換來的,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八點就有些困了。
“就我們社團那個舞台劇,缺個拉小提琴的。”黎可昕恰到好處地停住了,餘眠聽出她的言外之意,考慮了下,沒有立即答應。
黎可昕軟硬兼施,餘眠最終被她的一周奶茶賄賂。
“成交。”
“你不補作業?”邵朗仍然是踩點到的,他風風火火地拿出卷子,伸手找周遭同學要,換來學習委員的瞪眼,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低下頭,把聲音壓得輕輕的,順口問一句。
餘眠凝重地點頭:“我把作業寫完了,我現在是有追求和追求對象的人了,從今往後,我要好好學習。”
沉默。
黎可昕給她豎了個拇指,表示精神層麵的支持。
邵朗就沒忍住,笑得筆墨都暈染了點,換來餘眠的白眼。
*
下雨天氣溫降得快,熬了半上午的課,餘眠終於抓到一節空閒的課間,她特地拿出好久沒用的保溫杯,往樓道的飲水機走去。
飲水機的熱水區前早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旁的冷水區對比起來就十分蕭索冷清。
餘眠把衣領立起來,半張臉縮進去,感覺今天的空氣都格外的有水汽。她漫無目的地轉眼珠,一會就掃到了隔壁熟悉的身影。
賀潮予的外套拉鏈也拉上去了,一中的校服長和寬仿佛不是一個尺寸匹配的,要寬出一截,勾出少年清俊利落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