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夕陽給天邊染了一層薄薄的橘色。
餘眠兩隻手做了個相框,把那一塊橘色圈住,到處移動,假裝是人型攝像機。
賀潮予抬眼,透過相框和她對視。
餘眠馬上把手收起來,敲敲桌子問對麵的黎可昕:“吃完沒?走了。”
黎可昕正看著下飯綜藝,樂得筷子夾了幾下沒撈著麵條,吃了幾口空氣,抬頭疑惑:“啊?”
店是學校門口的一家牛肉麵店,店鋪不大,賀潮予進來擦著餘眠隔壁走過的時候她仿佛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
被餘眠鄭重地盯著,黎可昕自覺使命重大,往嘴裡塞麵:“好了好了我好了。”
餘眠又不說話了,隻是抿著唇走在最前麵。
“換你以前,這不是要……嗯。”黎可昕回頭偷偷望一眼賀潮予的背影,恰達好處的斷了。
餘眠把紙巾扔進垃圾桶:“他後麵不是還跟了人嘛。”
黎可昕再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後麵確實還跟了那個高二的小學妹。
“不高興啦?”她湊上前調侃。
餘眠大大方方:“是啊,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生氣,乾脆就躲著點,看不見就算了。”
黎可昕想了想,覺得她說的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吹吹自己的劉海,左一句右一句才又把人哄樂。
*
入秋之後下雨的頻率低了很多,餘眠於是沒有帶傘,誰知道晚自習的時候天空忽然崩了幾聲驚雷,她默默念叨“不要下雨不要下雨。”
事與願違。
餘眠望著玻璃上的水珠,愁得不行,更覺“屋落偏逢連夜雨”的真諦。
她手指抵住玻璃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雨傘,視線一掃,看到賀潮予靜靜地站在她教室外麵,望著玻璃,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她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黎可昕今晚要去交作業,在她隔壁喊:“眠!我沒帶傘啊啊啊,你帶了麼?”
一顆心好像擂鼓敲擊,餘眠頂著賀潮予的目光,嘴硬:“帶了。我一會和你走。”
賀潮予的目光於是又收下了,他動了步子,雨水飛進來,他站在走廊時,肩膀染了一點雨絲。
確定人的背影已經看不到了,餘眠才惆悵地和黎可昕坦白:“我騙你的,沒帶傘。”
黎可昕一副“原來如此”,又唉聲歎氣了幾下,正巧班長還沒走,餘眠不好意思拖累黎可昕也回不了家,推著她讓她和班長一起走算了。
餘眠父親出差,一並帶走了李叔,餘眠含糊地和黎可昕說司機會來接,才把擔憂她擔憂的不得了的黎可昕送走。
下過雨的空氣濕潤潤的,又很清新,餘眠等了一會,沒等到雨小,隻好拽著書包帶子下樓。
要是冒雨生病了或許還可以請個病假。
她不著邊際地想。
學校樓梯用的是聲控燈,餘眠等了挺久的,整個教學樓已經空下來,她踏了好幾下步子才喚醒聲控燈。
“登登燈!亮了。”餘眠跳下一節台階,自娛自樂,一抬頭,猛得對上麵前的賀潮予。
他長身玉立,站在雨裡,手裡打著傘,正好對著樓梯口,不偏不倚地朝她看過來。
“等到了。”
她聽見他說。
餘眠迷迷瞪瞪,還沒想好怎麼圓謊,人就被賀潮予帶到了傘下。
或許是站在外麵太久了,賀潮予身上帶著絲絲涼氣,混合著雨水的氣息。
怕凍著人,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撤了半步,手裡的傘卻又往餘眠那邊遞了半寸。
餘眠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踢著石子在糾結惆悵。
如果放在往常,她是肯定要高興得消息轟炸黎可昕的。
但現在她隻想狠狠歎氣。
“你不高興麼?”賀潮予拽了一下走神的餘眠,避免她一腳踩進地上的水坑。
“沒有。”餘眠皺眉,話接的很快。
“對不起。”賀潮予話也接得很快。
“你對不起什麼。”餘眠偏頭,有些不高興地看著他。
賀潮予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的眼睛看。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黑色和墨一樣深,好像輕而易舉地就能把餘眠吸進去,也很輕易地就讓她心重重地跳了一拍。
“你說對不起什麼就對不起什麼。”他回答。
乾嘛長得那麼好看,餘眠腹誹,對方的回答讓她好受了一點,卻還是嘴硬:“那可多了,比如這個,比如那個。”
“除了這個,那個以外,還有呢,”賀潮予沒有反駁,很安靜地繼續聽下去。
餘眠於是小小的停頓了下,她換了一個呼吸,裝作很不經意地開口:“還有就是那個高二的學妹。”
賀潮予終於找到關鍵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