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記錯了。”
鐘儀如握著他的手,“你看,我的手是有溫度的,我還好好活著呢。”
鄭清西微微掙脫了她的手,用孩童般的口吻、執拗道:“那你就不是媽媽,媽媽死了,我記得的。”
鄭清西被高熱影響,不僅是思考模式、連言談舉止都開始向小孩靠攏了。
鐘儀如抽了抽嘴角,開始哄騙小孩:“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回魂嗎?我在陰間放心不下你,所以來看你了。”
鄭清西就不說話了,隻瞪著一雙迷蒙的眼睛望著她瞧:“是嗎?”
鐘儀如鄭重地點點頭:“是啊。”
鄭清西喃喃道:“嗯,我一看見你就開心。而且,除了媽媽沒有人會看我、握著我的手了。”
鄭清西就這麼說服了自己,側過身來,正臉看著跪坐在床頭的鐘儀如,語氣鄭重道:“媽媽,我會給你報仇的,你在那邊就放心吧。”
鐘儀如眨了眨眼睛,語調更親近了些:“報仇……?你想怎麼報呢?”
鄭清西道:“現在已經有了一些進展啦。他們不知道我知道了你的事,我才得以被他們重用。總有一天我會成功的,媽媽,你就放心吧。”
鄭清西又頓了頓,道:“我好想你啊,媽媽……”
鄭清西伸出手。
鐘儀如猶豫再三,還是挽過了鄭清西的手,坐到了床頭,讓鄭清西的頭斜靠在自己的身上。
鄭清西滿足地笑了笑,甚至還發出了像小貓一樣呼嚕呼嚕的聲音。
不過他也確實很像貓。
鐘儀如低著頭看著他的臉,碎發蓋在他的臉上,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貌。反而因為那生病而帶來的脆弱感,讓他身上的吸引力更加可懼了。
隻是這麼柔軟的一麵隻有在他生病的時候,爪子沒了、麵具沒了的時候才能看出來。
鐘儀如伸手去整理他的頭發,手不輕不重地按著他的太陽穴——她生病的時候鐘媽就是這麼哄著她,這讓她覺得很舒服和受用。
鄭清西的臉色果然更加柔和了,他用頭蹭了蹭鐘儀如。
這個過於親密、被全身心依賴的姿勢也讓鐘儀如忍不住紅透了臉頰——為了情報,她忍!
鐘儀如正準備再套話,鄭清西開口了:“可是,我最近遇到了個討厭的人。”
鐘儀如轉了轉眼睛:難道是盛星背後的那股勢力?
於是她柔聲道:“誰呀?這麼不長眼的,還讓我們厲害的清西這麼煩惱。”
“她,她是個討厭的人。”
鄭清西喃喃道,“第一眼見到她我就知道。她滿嘴謊話、不懷好意、臉皮又厚,巴巴地湊過來,以為自己裝的好,那滿心的算計都寫在眼睛裡,還想說謊騙我,哼……”
鐘儀如發誓,她自己用了全部的克製力才沒有伸手掐死他。
“你就這麼討厭她嗎?”
鄭清西點點頭:“最討厭的就是,她不聽我的話,我還在這裡為她操心。”
鐘儀如頓了頓,繼續慢慢道:“操心什麼?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這麼壞,那你又何必為她擔憂,就這麼讓她自生自滅不好嗎?”
鄭清西不說話了,半晌道:“我今天去找她了,想讓她聽我的話,但是……”
鐘儀如慢慢道:“她拒絕你了?”
鄭清西轉頭將臉埋在枕頭上:“我知道,她原來接近我,就是抱了不純的心思,否則她口口聲聲說愛我,又為什麼看不出來一點愛……?隻是可恨,即使如此我也……”
鄭清西喃喃著,最後的話語隱在了唇齒間,呼吸變得綿長。
鐘儀如默默將鄭清西的頭放到了枕頭上,又替他整理好了被子。
她正準備離開,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牽了一下。
鐘儀如回頭,看見鄭清西卻半睜著眼睛,喃喃道:“彆走……”
鐘儀如本想甩手,卻又突然想起鄭清西的未儘之言,心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又隱隱發軟。手上掛著的力道明明一甩就開,可是她卻怎麼都下不去手。
鄭清西對她的好意,她不是看不出來。
但是她沒有辦法回應。
鐘儀如看著鄭清西燒得嫣紅的側臉,輕輕地歎了口氣。
隨即握著他的手,伏在床邊,在鄭清西耳邊說道:“你睡吧,我不會走的。”
“那說好了,你要一直陪著我哦。”鄭清西的語調都帶著撒嬌的尾音。
鐘儀如道:“好,你睡吧。”
接著變哼了一首歌,那是小時候鐘媽給她哼的。
*
一夜無夢,鐘儀如睜開眼,隻覺自己渾身腰酸背痛。
她眨了眨眼睛,坐直起身,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人移到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