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常理來說,分手後前情人相見是一件挺尷尬的事情。
至少唐李是這麼想的,因此他看見李一源和鐘儀如拉著手出現在後台就衝上去試圖讓兩人分開,不讓鄭清西看見,結果鄭清西到時敏感得很,不僅跟來了,還恰好就撞見了這一幕。
唐李看了眼鄭清西,又看了眼莫名開始興奮起來的李一源和麵無表情狀似神遊天外的鐘儀如,內心不由大罵這群不靠譜的貨儘給他惹麻煩。
鄭清西這人他是知道的,表麵功夫從來一流,泰山崩於前還能淡定掏出手機照相留念,精神穩定到近乎沒有情緒的代表人物——在認識鐘儀如之前,他可以很確定地這麼說;但是在鐘儀如這個禍害(?)出現以後,他就不敢這麼說了。
鄭清西這段時間到底在乾什麼,他其實藏得很好,唐李抓不住任何蛛絲馬跡——但是不知為何唐李的內心卻很篤定,鄭清西就是在乾一件很可能最後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事情。
這裡的死無葬身之地不是誇張,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葬身之地。
畢竟唐李進組織這麼多年,頂頭上司什麼行事風格他一清二楚。
哪怕鄭清西是這個頂頭上司最愛的一位情人的兒子——從他把自己的心腹唐李安排給鄭清西當經紀人就知道“他”對鄭清西的重視程度,但是如果鄭清西做了多餘的事情,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抹殺鄭清西和那個糟心的禍水(此處特指鐘儀如)。
但是他真的能對鄭清西坐視不管嗎?
唐李捫心自問其實是做不到的,他甚至對鄭清西放水到對他這段時間的異常知情不報——唐李沒有證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唐李不想去抓證據。
——沒有發現那是能力問題,“他”頂多把唐李降職;要是知情不報那就是背叛,那唐李當晚就可以和鄭清西鐘儀如一起打包進下水道了。
然而鄭清西似乎就偏不讓他這麼裝聾作啞,有一天把他約了出來,開誠布公道:“我要扳倒他。”
唐李端著咖啡的手一抖,灑在了他的裁剪得當的高檔西裝褲上。
“哦,手滑了。”唐李一邊淡定低頭擦咖啡,一邊內心大罵鄭清西,“那什麼這還挺貴的,我去找個乾洗店,回聊。”
說完站起身就想走——碼的老子隻是想做個無知的打工仔,你不要把我拖下水啊!
鄭清西笑著伸手按住唐李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座位。
然後笑眯眯地、事無巨細地告訴了他自己的策反計劃。
主要宗旨就是:聯合所有受害者,直搗黃龍。
鄭清西甚至還提供了目前所有願意參與進來的人員名單。
唐李:……
唐李:“不是,這是可以說的嗎?”
鄭清西抿了一口茶:“對你就可以啊。”
唐李:碼的。
唐李:“不是,萬一我要是告訴哪一位,你和禍……鐘儀如什麼下場,這名單裡的人什麼下場,你不會不知道吧?”
鄭清西:“可是你不會啊。”
唐李:……
唐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恨極那一位,也從來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有放下過你母親的死,我以為你會再蟄伏,直到你已經完全掌控局勢再反撲,為什麼這麼著急?你從來不是沉不住氣的人。”
鄭清西:“我是啊。”
唐李:……
唐李:“因為鐘儀如?”
鄭清西道:“是。”
唐李皺著眉頭:“可是鐘儀如不過是一個出身普通的小明星,有你和我,那一位根本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鄭清西道:“可是如果沒有我,她就會死在組織的手上。就像那些被組織迫害的女孩子們一樣。我原來其實和那個人沒有區彆,見死不救,冷清冷血。所以如果這次死了,那也是我活該,隻是如果我死了能讓鐘儀如和其他和她一樣的女孩子們免遭那個人渣的毒手,那樣也好。”
唐李覺得說這些話的鄭清西身上發出了刺眼的聖光。
唐李揉了揉眼睛,尋思也就幾個月時間,你怎麼就從混沌中立的偏反派人設變成少年漫畫男主角了啊?
“可能是因為愛吧。”
鄭清西平淡地說出了一句老掉牙的矯情台詞。
唐李扯了扯嘴角,本來想嘲笑他的老土,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了解鄭清西。
鄭清西外表看來溫和有禮,內心說難聽點就是薄情寡義。
除了對他的母親和那個傻白甜的發小(唐渝),基本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能讓鄭清西說這種話,鐘儀如……
“果然是個禍害。”
但是——
“為什麼是我呢?”唐李啞著嗓子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鄭清西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幫我的。”
唐李和鄭清西對視幾秒,敗下陣來,泄氣似地灌了一口咖啡。
“好吧。”他聽見自己挫敗道,“但是我告訴你,要是事情敗露了,我絕對是明哲保身為先的,可能會因此出賣你也說不定哦。”
“放心吧,”鄭清西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我不會讓我的朋友收到傷害的,正要到那個地步,我會自殺把一切責任承擔下來的。”
我的朋友啊……
唐李內心反芻了一下這個稱呼,一股陌生的情感在胸腔裡生出,漲得他有點暈暈乎乎的,連他昂貴褲子上礙眼的咖啡漬都被他硬生生看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