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

“早上好。”

“您的座位是70H，請走這邊的樓梯……”

不得不說，在一晚沒睡導致神智模糊的這個時間，看到麵容姣好的空姐對自己露出親切笑容的確能減輕心裡的煩躁。

鬱安不由抬頭，黑色帽簷下露出細碎卷曲的黑發，微微擋住耷拉的眼皮，“謝謝。”

視線在麵前統一製服的空姐臉上掃過，在眼睛周圍停留一瞬又下移到頸間的絲帶，沒等被注視者察覺就快速移開。

她牽起嘴角，回以微笑，眼睛彎成可愛的弧度。

“您的微笑十分動人，看來接下來的十五個小時不會像想象中那麼難熬。”

一身黑色風衣、頭戴黑色報童帽的瘦削背影輕盈地邁上階梯，厚實的皮靴與地麵相擊卻沒發出什麼聲響，轉眼間就無法從機艙門口看見了。

目送黑色的背影消失，名牌上寫有莉莉安的空姐將不由自主翹起的嘴角拉回正常待客的弧度，迎上下一位客人，“早上好——”

這是一架波音７４７，載客量足有４００多人，其最大特色就是較其他飛機更為突出的頭部，像是一個駝峰一般，使機艙內空間大到可以分成上下兩層。

沿著樓梯上行，映入眼簾的是總共十一排的商務艙座位，沿著中心約一米寬的通道分為左右兩側，各有兩個座位。

身後則是廚房，有乘務人員正在裡麵忙活。

鬱安徑直走到最前方，在靠近過道的位置坐下。

取出耳機和眼罩後，隨手將隨身的小背包塞到座位下方，將耳機線連上手機的同時順手調成飛行模式。

做完這些，鬱安帶上眼罩與耳機，雙手交疊在腹部。

她刻意通宵就是為了現在倒頭就睡。

餐車咕嚕嚕滾過地麵。

空姐在用英語或法語詢問客人需要什麼餐點。

後座有人撕開包裝袋。

好香，似乎是燉牛肉。

眼皮還是沉沉地往下墜著，鬱安閉著眼按了按腹部，內心糾結。

【……距離飛機被劫持還有5分鐘，距離飛機墜毀還有30分鐘，請儘快找出犯人並積極自救。】

昏沉的睡意還在拉扯她儘快返回甜美的夢鄉，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閃過，是誰在用藍牙耳機看電影連到自己這兒了嗎？

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電影，裡麵居然有這種完全是電腦合成的聲音。

等等。

不對。

鬱安睜開眼，拉下眼罩，虛著眼適應驟亮的光線，扯出耳機檢查。

耳機線另一頭還好端端地插在自己手機裡。

究竟是哪裡來的聲音？

空姐剛分發完一圈餐食準備回廚房，見鬱安忽然坐直身子，便將餐車停住，“客人，您想吃什麼？有牛肉和魚排……”

鬱安眼神在各處遊離，觀察自己目之所及的人群。

部分座位空著，不用考慮，值得注意的是在座的旅客中有沒有偷偷觀察自己的人。

現在正好是吃飯時間，除了幾個同樣靠著椅背睡覺的旅客以外所有人都放下了小桌板享受餐點，包括離自己最近的後排座位。

“客人？客人？”

負責發放餐點的正是之前登機時見過一麵的那位空姐莉莉安，見麵前人還是沒有回答，便換成英語又問了一遍。

鬱安捏了捏眉間，順手解開安全帶，“沒事，嗯——請給我一份燉牛肉。”

她還沒忘了叫醒自己的那股香氣。

“好的。”莉莉安再次瞄她一眼，見她目光毫無落點地遊移著，似乎是睡懵了，便體貼地幫忙把小桌板支起來後才轉身從餐車中拿出一個餐盤。

【距離飛機被劫持還有1分鐘，請宿主積極自救。】

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自然，沒有人注意這邊，不像是惡作劇。

鬱安眨眨眼收回視線，正要接過餐盤，餘光裡卻看到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時走時停，從前方緩緩靠近。

看方向，應該是剛從洗手間出來。

他似乎腹痛得厲害，雙手攏住夾克捧著肚子，臉色蒼白，額頭墜著幾滴汗水。走路時拖著步子，正是地毯的刮擦聲吸引了鬱安。

那個奇怪的電腦合成音再次響起。

【距離飛機被劫持還有30秒……】

或許是受到這個奇妙聲音的影響，鬱安越看走過來的中年男人越覺得可疑——

明明有餐車擋在通道中，他為什麼越走越快了？

“您好，還需要什麼喝的嗎？”

空姐還在微微彎腰看著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

就在這時，皮夾克男人的腳步忽然由緩轉急，腳下用力蹬地靠近空姐莉莉安，同時將手從夾克中猛地抽出。

擋光板沒有拉下，剛適應了機艙內亮度的眼睛被反射的冷光晃到，鬱安眯起眼睛。

金屬。

這個大小和形狀，刀具？

鄰座正低頭吃飯，而其他人更難以透過男人的身形看到一把將露未露的刀，現在除了自己恐怕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險情。

想要尖叫提醒，喉嚨卻乾澀地發不出聲音。

莉莉安還在對著自己微笑，粉底下透出淡淡的黑眼圈，這個角度已經看不到她頸間絲巾上那一點白色的奶漬。

沒有時間猶豫，鬱安下意識握住空姐的手腕朝著自己這邊一拉，同時舉起手上的塑料餐盤站起。

莉莉安隻覺一股大力下重心不穩，栽倒在座椅前方，耳邊緊接著傳來兩聲悶響。

咚。

啪。

第一聲是膝蓋撞到小桌板。

第二聲是還算厚實的塑料餐盤擊打在男人身上，隻是因為鬱安沒能完全站起，位置出現偏差落在了男人的側腰。

男人被她的突然襲擊給嚇住了，原本近在咫尺的目標也消失不見，神色間顯出幾分躊躇。

但也隻是一秒不到的時間，大概是破拐子破摔，男人舉著刀的手剛放下一點又重新舉起。

寒芒完完全全地顯露在所有人麵前。

整片空間瞬間陷入肅靜。

細碎而熱鬨的進食聲響消失了。

就像心臟忽然停跳一拍，作為規律的背景音存在時沒人在意，可一旦停下就靜得異常大聲。

異樣而可怖的寂靜籠罩了機艙。

帶來美味的餐車依然穩定地佇立在通道中央，擋住後排的所有人，此時成了男人最好的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