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隻是一個小姑娘的猜測，聽起來頗有幾分牽強，他也不能賭這個可能性。

“你是覺得，駭客攻擊了我們的係統？可控製飛機的係統是不聯網的，不可能被駭入——”

機長忽地頓住，從外部不可能，那麼從內部呢？

“二層的商務艙，最特彆的就是兩點，機長室，以及吧台內隱蔽設置的升降梯。”

她探詢般看向莉莉安，因為對飛機構造並不了解，剛才她問的就是這些問題，得到一個確認的點頭。

這實際上是從結果逆推的，就目前來看墜機還會發生，但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跡象。

那麼，要麼是定時炸彈，要麼就是黑客攻擊。

不管是哪一種，恐怕都是幕後黑手趁著劫匪吸引所有人注意力、機艙內一團亂的時候，悄悄地做出了行動。

被劫匪擋住的隻有走道儘頭的機長室，洗手間以及吧台。

她剛才順便看過洗手間，通風管道沒有被撬過的痕跡。

而機長室當時並沒有被打開。

剩下的隻有吧台，能讓工作人員進出貨艙和機載電腦放置區域的升降梯就隱藏在那裡。

莉莉安自告奮勇，“我去下麵看看。”

她打開吧台的一扇櫃門，平平無奇的櫃子並沒有發揮應有的儲物功能，空空如也。

莉莉安彎腰進去，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了腰部肌肉，臉上痛苦神色一閃而過，鬱安剛想開口勸阻，被她笑著擺手阻止。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不能隨便找彆人去檢查吧。”

從頭到尾都在鬱安視線範圍內活動的人就那麼幾個，空警需要看管劫匪，莉莉安是最好的選擇。

鬱安沉默了，升降梯緩緩下行。

鬱安瞥了逮捕劫匪時身上就散發出清淡酒氣的空警一眼，至少之後的表現還算合格，決定再相信這個國家的安保製度一次。

槍支很難帶上飛機，火藥和金屬的反應太特殊了。如果能做到賄賂安檢人員帶上來，幕後黑手就不應該找那個虛弱的癮君子當協作者。

大概小刀就是極限。

那麼，排除炸彈，排除槍支，以鬱安有限的想象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讓一架正常行駛的飛機墜落的手段，隻剩下篡改自動駕駛這一種可能了。

“距離飛機墜落還有8分鐘。”

需要注意的是，8分鐘並不是飛機被黑客接管的倒數時間，而是墜落時間。

實際上留給她的時間恐怕隻剩下兩三分鐘了。

不願在廚房等待，鬱安又出去走了兩圈，觀察艙內旅客們正在做什麼。大家還記得這個和劫匪正麵對抗的女孩子，紛紛微笑示意，有些熱情的還會起身擁抱她。

鬱安一邊應付他們的招呼，一邊用餘光關注那些正對著電腦屏幕的乘客。

幕後黑手就隱藏在裡麵。

隻是很可惜，商務艙，顧名思義，其中商務人士占比很大，對著電腦敲敲打打的不在少數。

機長室的門再次打開，出來的不是機長，而是副手。

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自動駕駛係統的確出了點問題，機長已經關閉自動駕駛，正在手動飛回原來的航線。

還好機長先生飛行經驗豐富，手動駕駛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不用擔心。

副手先生說完，又匆匆返回。

莉莉安也回來了，“我發現了這個，好像是個U盤。”

她攤開的手掌上是一個磨砂黑的U盤，款式平平無奇。

果然，這證明了幕後黑手的真正計劃。

出於安全考慮，飛機上的自動駕駛係統接入的是局域網，可以很好地避免遠程黑客攻擊，但是如果攻擊就在飛機上——

癮君子做劫匪的這一出鬨劇就可以理解了。

反正隻要能引起騷亂，幕後黑手就有機會潛入廚房利用升降機將U盤插入機載電腦的主機中。

之後，不管劫持人質事件如何進展，所有人都會關注那邊，他會有足夠時間借助U盤這個後門駭入飛機的自動駕駛係統中。

而能最快察覺儀表數據不對的機長那時早已被劫持事件引出機長室。

“檢測到新手任務已完成，完美偶像養成係統已成功綁定宿主，全部功能已解鎖，請儘快查收任務獎勵。”

顧不得耳畔再次響起的電子音還有其中透露出的強買強賣信息，鬱安本想伸手接過U盤細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抖得厲害。

身體變得過分輕盈，被屏蔽許久的胃部痙攣著叫囂對熱量的渴望。

習慣帶著的糖還在包裡，幾步距離卻顯得那麼遙遠。

她後退一步靠在吧台邊沿，眼前的景色都開始自顧自扭曲。

U盤被驚訝又佩服的空警搶先接過，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沒得出什麼結論，“這就是街上隨便哪家數碼店都能買到的U盤。”

莉莉安注意到鬱安不自覺咬緊的嘴唇，還有死死抓住吧台的手指，忽然回想起自家女兒肚子餓又不會說話時總是很生氣一般捏著搖籃的欄杆，期望家長主動發現。

隻是不同於很快就會用哭喊來表達欲望的孩子，麵前垂著頭的年輕女孩卻太過安靜了。

這讓莉莉安對自己的猜測多出幾分懷疑。

“……不能大張旗鼓地翻包……”

“……會引起恐慌。”

身邊凝重的討論聲顯得無比遙遠，隻言片語鑽進耳蝸中繞了幾圈後又大模大樣地離開，什麼也沒有留下。

手臂上接觸到了某種溫熱。

緩慢眨眼後，鬱安這才發現是一杯熱可可，巧克力濃鬱醇厚的香氣催促她趕緊拿起它，喝下去，糖分能讓她得到短暫的幸福。

甜甜的，熱乎乎的。

久違的幸福感。

見鬱安捧著杯子一口喝掉大半，莉莉安心中的不確定散去，轉而變成哭笑不得的無奈。

“還有餅乾，各種口味的都有哦。”

“謝謝你，莉莉安，可可很好喝。”語調柔和地道謝後，大腦重新開始運作的鬱安看向愁眉不展的空警，他還在說著什麼。

“唉——現在這樣，隻能一邊警惕一邊等飛機落地讓警察正式調查了。”

“如果犯人還有備用手段呢？”

空警苦著臉，“所以不能刺激他，這個U盤又找不出什麼線索，隻能暫時這樣。不過就怕飛機落地後也查不出什麼——”

等飛機落地、警方過來調查，這一段時間完全足夠幕後黑手將自己參與的痕跡抹消，他們手上的證據卻隻有這一個普通的U盤。

而且飛機上有那麼多人，把所有人都扣留在機場裡配合調查這種事，短時間還可以，時間一長無辜的受害者們心中的不滿就會爆發。

“那就現在、隱蔽地把那個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