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動靜太大，恐怕會讓逃犯受到刺激發狂，所以我們正在安排海警乘坐快艇趕過去，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那之前你和船長合作儘量穩住乘客，關鍵是穩住那個逃犯……”

莫羅警督沒注意電話那頭已經許久沒有回答，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隻今天一天，大概就夠得上他一年來的說話量總和了吧。

當然還有血糖和血壓波動幅度，也能稱得上一年之最。

“……你不是很擅長演戲嗎？悄悄觀察，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莫羅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從耳邊拿下手機一看，通話界麵早就在信號消失的時候自動斷掉了。

“該死，船隻通訊聯係上了嗎？”

“雷達和對講需要進入到探測範圍內之後才可以使用，長官。”

一個正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的年輕人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莫羅的辦公室裡如今多出了許多人，有反黑組，有技術人員，還有海警方麵的代表人。

所有人各抒己見，吵吵嚷嚷地商量著如何抓住逃犯並且讓損失降低到最小，為了確保其他人能聽清楚自己的說話內容，說話者又不得不進一步加大音量——

搞得警局深處的這間辦公室猶如菜市場一樣嘈雜。

一艘已經出海好幾個小時、技術先進到航行速度可以排在世界前列的高級遊輪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聯係上的。

“先安排人沿著航線追過去，繼續嘗試直到聯絡上船長。”莫羅三言兩語安排完，把自己龐大的身軀摔進那把真皮座椅，椅子順勢轉了半圈背對那些正在忙碌的人。

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莫羅彎腰找出抽屜裡的存貨——一包巧克力，麵無表情地吃起來。

為了自己的神經著想，不要被壓力擠爆，現在他迫切需要快樂。

至於血糖，去他的吧。

－

不用擔心燃料，一直在全速前進的遊輪上。

沒有信號拿不到進一步信息，鬱安在黑漆漆的甲板上思考了一會兒，沒有回到餐廳裡，徑直走向之前在導覽手冊上見到過的船長室方向。

船上客人這個時候應該都集中在餐廳裡，正好是個和船長溝通，拿到船隻工作人員個人信息的好機會。

“女士，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船長一身小麥色皮膚，顯得十分健康爽朗，隻是一開口這種外表帶來的平易近人感就立刻消失殆儘。

他完全將鬱安當作那種喜歡刺激和惡作劇的小女孩，並不認真對待。

就算鬱安將實習偵探證拿出來也無濟於事。

“唉，女人總願意為自己的愛好花時間和金錢，這並不是壞事，但我想您現在這樣的作法有些不合時宜。”

能看出船長試圖委婉些，但他顯然不擅此道。

鬱安看出眼前人因為她的外貌和年紀根本就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不再徒勞去說服他，轉而打算直接自己想辦法找出那個逃犯。

卻沒想到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像是酒瓶裡的木塞被猛地拔出。

她眉心倏地一皺。

鬱安猛地回身，動作帶著明顯的急切，剛跑出去兩步又回頭望向船長，冷冷注視過來的目光像是兩把利刃。

船長一愣。

“你最好跟上，是槍聲。”她的語氣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之前一直表現得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船長發現自己不自覺抬腳跟了上去。

算了，那個聲音的確不尋常，過去看看也是職責範圍以內，他在心裡這樣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

船上道路總是設計得彎彎扭扭，讓人辨不清方向。

就算直線距離並不遠，實際上需要走動的距離卻是它的幾倍之多。

等到鬱安再次找回去時，餐廳那邊已經沒有什麼人，隻有幾位明顯正擔驚受怕的客人抱團坐在相鄰的幾張桌子邊。

鬱安上前詢問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約瑟夫、約瑟夫死了！”

“是槍聲，有人用槍射殺他！我的天啊，為什麼會有槍被帶到船上？”

“他們都過去了，我們實在不敢看……”

約瑟夫，那個一直在吧台邊喝酒的人。

鬱安迅速回憶起那個自斟自飲的背影，連忙調轉方向跑向吧台區。

船長此時臉色嚴肅，終於從客人們的話語中反應過來鬱安所言非虛，根本不是什麼拙劣的惡作劇。

吧台在餐廳右手邊，從大門口穿過去，路過洗手間和一處觀景台就到了。

吧台是半敞開式的，原本規律擺放的座椅從吧台邊一直延伸到欄杆，客人們可以享受坐在吧台邊觀看現場調酒的氛圍，也可以端一杯酒坐在欄杆邊對著遠處海麵默默發呆。

但此時這些座椅被大批擠在吧台門口的人推搡到一邊，喪失了原本的美感。

他們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內部某個方向，臉上的表情混合了驚悚、恐懼、難以置信。

借著身後船長的身份便利，鬱安順利擠進包圍圈，來到現場。

深胡桃木色的吧台上趴著一個人，以他為中心血跡遍布周圍，他身後的牆壁上呈現出完整的噴濺痕跡，濃重的血腥味中還能依稀聞到死者身上散發出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