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望著前方,一雙明亮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無聲地滑落而下,他先是低聲地抽泣著,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雙腿一軟,整個身子都倒了下去,他的淚水落在了地麵,他開始放聲大哭起來,他接受不了這個結局,但又不得不去接受這個結局。
他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收拾收拾情緒,又上去了,因為他的父親雖然已經離開,但他還要照顧他的母親,他不能丟了這份工作。
回到病房時,江豐笑著看著他,但又很快發覺他的情緒不太對勁,輕聲問:“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沒事啊。”冷文錦故作輕鬆的說。
見冷文錦不說,江豐也不好過多追問什麼。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二人感情越來越深,漸漸的便產生了一些不該想的情愫,但二人誰都沒戳破那層膜。
一天,冷文錦接到了一個電話,這通電話打破了生活的平靜。
電話是人民醫院打來的,醫院那邊告訴了冷文錦又一個噩耗,他的母親,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
冷文錦顫抖著身子去見他的母親,但當他見到了,卻還是受不住,他癡呆呆的望著躺在冰冷台子上的那個人,早已在眼瞼內蓄積的許多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嘩嘩的流下雪白的臉頰。
不到半年,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兩個人,他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打擊,他辭退了護工這份工作,回到了那個冰冷的家,拿出家裡的酒,喝了一瓶一瓶又一瓶,卻怎麼也壓不下心中的那份悲傷......
江豐得知冷文錦辭職後把病房鬨的翻天覆地的,藥也不吃,輸液也不讓碰,江太太無奈,隻能去找冷文錦。
兩天後。
[冷文錦家。]
“江太太,我已經辭職了,沒必要追到家裡吧。”冷文錦淡淡的說。
“小錦啊,現在你不去,小豐不吃不喝不接受治療,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我們就這一個兒子,你...體諒體諒,好嗎?”江太太央求道。
“那誰來體諒體諒我呢?”冷文錦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父母,還不到半年,都去世了,現在我就隻剩一個人了。”
江太太愣了一愣,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冷文錦起身去了臥室,沒一會兒,帶出來了一張紙,準確來說,是一張病曆單。
上麵白紙黑字的印著“中度抑鬱症”。
“江太太,我覺得我已經不符合你們的應聘要求了,我自己都照顧不了,還怎麼照顧江豐,你還是請回吧。”冷文錦說。
見冷文錦都這麼說了,隻好回去了,回到醫院江太太就把冷文錦患抑鬱症的這件事告訴了江豐,江豐聽到沒有說什麼,隻是一個在床上縮成一團,身體微微抖動,像是在哭。
江太太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他,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從這之後江豐也好好接受治療,但也隻是任人擺布,沒有了從前的積極性。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冷文錦的症狀加重,江豐的時日也不多了。
一天,江豐偷偷瞞著家人,到了冷文錦居住的地方,冷文錦見到他很驚訝,但也很激動,很開心,他將江豐擁入懷中,狠狠的抱住他。
江豐就這樣在冷文錦家住下了,也放棄了治療。
江太太知道後並沒有阻攔,因為她也自知自己兒子時日不多,也就想讓他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
冷文錦家後麵有一棵鳳凰木,現在正值鳳凰花開的最美的時候,江豐經常拉著冷文錦在樹下乘涼。
“鳳凰木的花盛開時,樹冠上像鋪上了層紅色,燦爛奪目,如一樹的大紅蝴蝶,好好看。”江豐趴在冷文錦腿上說。
“嗯,鳳凰花再好看也抵不過你。”冷文錦看著他說。
江豐用一雙笑盈盈的眼睛看著他,接著坐起來附在冷文錦的肩頭,用甜甜聲音小聲說道:“文錦哥哥,我愛你。”
冷文錦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隨即把他擁入懷中親|吻了他,這個吻很長,也很急切,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一樣,又像是舍不得......
“文錦哥哥,我死後,把我葬在這棵鳳凰木下吧,這棵樹很好看。”江豐趴在他懷裡悶悶的說。
“那我這裡豈不是就成了凶宅?”冷文錦拍著他的背強顏歡笑地說。
“那把我海葬吧,我也很喜歡大海。”江豐說。
冷文錦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了句:“好。”
在之後他們如同普通小情侶一般生活著,可惜...江豐的身體支撐不住了......
傍晚,他們像往常一樣,坐在鳳凰樹下看著星星。
“文錦哥哥,我死後,會不會變成星星啊?”江豐天真的問。
冷文錦強忍著淚水應道:“會。”
“那我就變成星星照亮著哥哥好不好?”江豐笑著說。
“......好。”冷文錦應道。
“哥哥,你最後再吻我一次,好嗎?”江豐看著他問。
冷文錦的淚水再也繃不住了,他吻著江豐,他太害怕這個人會離開他了,但...天意難違,他也沒有辦法,就這樣,江豐在冷文錦的懷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體溫也一點點的消散著......
在之後,按江豐的遺願,江太太將他海葬,待到夜晚,冷文錦捧著一束剛摘的鳳凰花來到江豐海葬的那一片海,將鳳凰花一朵一朵的撒入海中,隨後一步步的走向大海深處,海水漸漸灌入他的體內,這滋味很不好受,但...江豐,沒有你的日子,更不好受。
天色漸漸明亮,房後的那棵鳳凰樹向著朝陽嬌豔的開著,在日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美麗,但在樹下的那兩個男孩,卻再也回不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