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時不時飄下幾片枯葉,薑念背著咖色托特包,穿著褐色的風衣,站在秋風中,長發散於身後,眼角濕潤翻紅,臉頰映著淚痕沾著幾根碎發。
最後一篇日記她盯著看了許久,可明明很短。
手拂過最後。
在這一行行黑筆塗掉的下麵,她心中隱隱的難受。
他的字跡陪著她回到了她的十八歲,如今故事結束了,她有了一絲不舍。
她沒有大哭,沒有再情緒不受控製,相反的,她默默把本子放進包裡,望著一旁撅著心的江廿。開口嗓子一陣疼痛:“當年……”
江廿知道薑念要問什麼,沒讓她繼續問下去,主動開口道:“當年的事情…”江廿片刻的哽咽繼續道:“霄言哥的父親拿著霄言哥媽媽攢了一輩子的錢去賭博,剛認識霄言哥的那天他就坐在這個椅子上和我說:‘他有一個非常糟糕的父親,但是他還是不知好歹的信了他。’第二天,就在賭場附近霄言哥和他父親發生了衝突,警察說當時霄言哥的父親手裡有刀,然後在衝突過程中失手將刀捅入霄言哥的腹中。”
說到這江廿頓住悄悄抬眸望向薑念。薑念眼眶早已蓄滿淚水,一隻手緊緊拽著肩上的包帶。
少頃,江廿吞咽一口口水,抿了抿嘴不忍的繼續道:“然後他們見傷了人以後就逃走了,那群涉賭的人都怕警方所以連120都沒打,見狀就逃走了,再加上那個地方就隻是一個小巷子,沒什麼去那裡,還是兩天後一個奶奶發現,隻是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江廿的眼眶紅了。
一旁的薑念早已淚流滿麵,其實這些早在之前她就查到資料知道了,隻是再次聽到還是忍不住。
在人都沒有的地方,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斷送了一生。
躺在那冰冷的地上望著自己父親逃走的身影直至死亡,該有多無助。
她替他不公,為什麼所有的這些都要讓他來承受。
他也才隻有十八啊!
薑念吸了下鼻子,調整了下情緒,和江廿道謝,然後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方,熟悉又陌生。
轉身離去,可是轉身的那一刻,她撐不住了,她強壓著哭聲,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強拽住了,拽的生疼,痛的不好呼吸,眼淚不受控製砸下來。
她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回去,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他會在水族館的時候答應她的表白,他會知道梨花落了是什麼意思,他們會一起去上大學,度過美好的大學四年,他們也會有不止一張合影。
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發生。
可是沒有如果。
之後,薑念去了水族館。
原本沒去成的水族館。
她穿梭在深藍色的海底隧道中,抬頭是魚群遊過,環顧四周,人不多大多是笑得甜蜜的情侶在打卡拍照。
如果他還在,她們應該也會這樣。
她在走,一條白鯨跟著她,薑念注意到了,停住腳步,靠近玻璃。
白鯨也停下。
薑念抬手停留在冰涼的玻璃上,望著停留的白鯨。微微抬起嘴角,在苦澀的臉上捕捉到了一抹笑意,開口時頓了頓後說了七年前沒說出的秘密:
“梁霄言 我喜歡你。”
倏忽間,那條白鯨自由的遨遊了兩圈,卷席著海水,出現了綿密又輕盈的氣泡,他的叫聲很大,卻也軟萌,像激動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