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霽空與翟謠經幾天的生活，關係緩和了不少。不過翟霽空還是對他有些成見，耍小孩子脾氣似的。如果翟謠不跟他說話，他絕對不會主動去找話茬的。

霽空先拉開板凳坐下，似乎心情很好哼起曲子。他目光在桌上豐盛的飯菜間流轉，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翟謠和這個家的散夥飯。

他抿抿雙唇，趴到桌子上盯著桌上白玉似的瓷碗發呆。哼唧的曲子也開始斷斷續續。

突然，一隻手重重拍在翟霽空的肩上，他嚇得彈起來轉頭看到臨淵。臨淵嬉皮笑臉坐到他旁邊：“老大你猜發生什麼了？”

翟霽空一巴掌拍了一下他的後背，痛得臨淵坐在凳子上直扭身子。

“發生什麼了？彆賣關子。”

臨淵揉著後背噘起嘴來，不情不願道：“那個大理寺的褚崢，非要把六皇子的案子查個徹底。說什麼：真相永存。結果就是皇上把他給貶了。”他語氣輕蔑，說罷聳聳肩。

翟霽空也嗤笑一聲：“真相永存？他為官少說有十五年了，有關皇家臉麵的事他都看不出來？不關咱事，讓他查去，我倒是還想看看他到底還能查出什麼。”

六皇子毒殺案一現世轟動一時，皇帝把重任委托給褚崢來查，當時那樣子就是要查他個真相大白。不過六皇子剛出殯不久，褚崢就帶著六皇子私買揚州瘦馬藏入宮，猥褻一番後殘忍殺掉的事登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幸虧皇帝及時鎮壓住輿論，將六皇子宮中侍奉之人秘密處決，把知道這件事的人以亂國之罪儘數關入牢中。

但他放過了褚崢，因為他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誰，又不想知道任何六皇子生前乾過的齷齪事。

孫皇後聽到這也很震驚，又害怕，她毫不知情。皇帝因為這事冷落了她，直到祁逢明到來，認她為母。

案件的真凶就在身邊，查案之人不知，觀望之人不覺。祁逢明跟著攝政王走過來聽到兩人的話，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攝政王也聽到，撫摸著祁逢明的後背：“七殿下也要小心賊人，不過空兒會把你護好的，對不對？”說罷踢了一下翟霽空的凳子。

翟霽空猛然回頭，笑著點頭。

大紅燈籠高高照，給祁逢明臉上帶來一絲血色。翟霽空看過去，仿佛是餘生全部。

翟謠一路都在想是誰閒成這樣把自己的兵器綁上了大紅花，但走過來後桌上熱鬨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無語地看著幾人，臨淵不怕死告狀：“哥，老大在你嫁妝上綁蝴蝶結。”

“所以大紅花是你綁的？”翟謠不想多說什麼，抿唇微笑。

臨淵笑得前仰後合，連忙擺手：“哥你或許可以注意一下除我的兩位。”

翟謠扶額坐下，那大紅花一看就是自家爹爹的手筆，隻是沒想到祁逢明也會被他拐走給自己兵器係大紅花。

祁逢明見自己被暴露，且旁邊就是翟謠。他扒住翟霽空的肩象征性地躲在他身後。

“行了。”隨著攝政王一聲咳嗽，鬨劇謝幕。他示意幾人把注意力注意到飯菜上，自己動筷給祁逢明夾了個大雞腿：“七殿下跟我走這一趟肯定累了，得多吃些補一補。”

祁逢明甜甜笑起來，也給攝政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叔叔也是。”

攝政王歡喜地不得了，有了祁逢明，感覺周圍什麼兒子兒媳婦都黯淡了不少。翟霽空已經習慣了，也跟攝政王一樣給逢明夾菜。

翟謠覺得很奇妙，晚餐結束時追著攝政王問是不是已經把祁逢明當成兒媳婦了。攝政王翻了他一個白眼：“翟霽空不配。”

翟謠笑了出來，攝政王示意他湊過來，他照做。

“你鳳冠上最大的珍珠可以拆下來，想回來隨時回來，你永遠是翟家的人。”攝政王偷偷塞給他一塊通行令牌，如果有一天要回來，拿著這塊令牌一路無阻。

攝政王拍拍他的手：“彆告訴哈丹，這是保證你能回來的最後一道防線。爹就能給你這麼多，去吧。”說罷鬆開，離開這裡。

翟謠抹拭著手中的令牌，迅速藏入口袋。他回頭，哈丹在餐桌上等著他。

人已走空，哈丹想回頭看看自己媳婦兒和老丈人什麼時候說完，一轉頭翟謠從身後抱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的肩。

“怎麼了媳婦兒？”

“彆動，抱一下。”翟謠聲音虛了不少，緊緊抱住他。哈丹意識到他這是落淚了，臉頰蹭蹭他的頭發：“不想離開？”

翟謠抬起頭，眼眶帶著哭後的濕紅。他沒有回答，隻是叫出一個哈丹意想不到的稱呼。

“官人。”

哈丹愣了神，他轉頭笑著捧住翟謠的臉：“我沒聽懂，能不能用蒙古語說？”

“額熱個太。”翟謠在他額間輕“啾”了一下，“也就是我們說的夫君、相公、官人。”

哈丹抬頭猛的吻住他的唇，不管是在蒙古舉行的婚禮，還是如今要和親的儀式，是他從小的夢。那年驚鴻一瞥，勝卻人間數景。

祁逢明再度來到翟霽空的院子時，已經大變了樣。院子中靠邊擺放著編鐘，好像是皇帝賞賜的。

他聽翟霽空哼的曲調好聽，上前問是什麼曲子。翟霽空說這是翟謠少年時彈劍唱歌時候教他的，但他小時候聽翟錦時也哼，問才知道是他娘親彈琵琶時候經常唱的，叫《玉樹□□花》。

祁逢明拿起兩個編鐘錘遞給他，目光渴求想讓他唱一下。翟霽空抓住他兩隻手，帶著他敲奏起來。

不同於琵琶玉珠走盤的清脆聲音，編鐘給人更多的是莊重。翟霽空眼前一亮，還彆有一番風味——

“玉樹□□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