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鳥墜落,是他親手所為。
儘管沒有記憶,但有心聲不斷重複。那是他愛慕許久的人。
那是誰?
他為什麼要……
想著心又開始抽痛,他錘了錘自己的心口,一隻手覆在眼睛上。
白日活蹦亂跳這麼久,夜裡再想這些,記憶混雜,兩相摻和,他已然分不清那些記憶孰真孰假,是他非他,或者……他真的有嗎?
……
許久,他仍是生不出困意,那青鳥似乎也同開始輪回時,刻在他的骨骼上,每活動便會提醒。
朦朧黑夜中,一雙眼睛霍然睜開,身上的毯子也被掀開到一邊。
與其被這些記憶擾亂心神,不如想一想如何吸靈氣。
鐘知林倒是想要問祁生,吸靈氣的對象對自己是否有影響,但此時夜深,就算是神也會感到困倦,那便明日再問。
為什麼……那個畫麵除外,他總是不受控製地想到國師,實在匪夷所思。
回想今日事務,鐘知林不禁疑問,他真的像十皇子嗎?
不像。
那要是原來的鐘知林,他會怎樣?可是他一天到晚拿著玩偶玩,還有不定時發病……鐘知林抬手掩麵,他自以為在瑩瑩麵前掩飾得很好,可在國師麵前,卻總是忘了如何去扮演。
這一定是,因為他是我要吸靈氣的對象!
既然要趕快完成任務回去,那現在就去吸靈氣,明日趁他沒醒再早些回來。若是發生意外,或許還能增進感情讓國師助他一臂之力早日當上皇帝。
若是被發現了也可拿他是傻子當借口。
如此,就萬事俱備了。
想完鐘知林立馬起身。窗外月光滲入,屋內不算太黑,能看到一些東西,不至於他被絆倒。
等他躡手躡腳找到國師時,他卻突然後悔了。瑩瑩說國師很厲害,可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下午把十皇子從水裡撈出來,前幾個時辰還發現他受傷,這是偶然遇見……還是提前算出特意去尋?
“怎麼了?”突然,他似乎有感應到旁邊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便坐起來問。
鐘知林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被發現,被嚇了一跳,計劃也被打亂,隻能隨便編一個理由,小聲道:“之前都是瑩瑩拍著我哄我入睡的,我現在……睡不著……”
也許是在思考,床上的人許久才出聲,道,“過來吧。”看起來很明顯是向他伸了一隻手,鐘知林走上前握住,很寬厚,然後被拉上床。
鐘知林發現,就算是就寢,他也不把遮在眼上的白紗去掉。一上去他就緊緊抱住對方,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人,這樣的長夏時節,竟然全身冰涼,好像他抱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對方頓了頓,似是沒想到鐘知林會這樣做,稍調整了一下位置,讓鐘知林在裡麵,用手輕輕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著。
夜色寂靜,蟬亦止鳴。這裡隻剩一下下輕聲拍打,以及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隻有某人祈求上天能夠隱住他這顆瘋狂跳動的心。
鐘知林突然想起,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位國師的名字,他卻對他這樣好,倒是有些羞愧了。
“……那個,你叫什麼啊?”
即使已經十五歲,聲音竟還跟小孩子一樣,這會兒便聽得特彆明顯。他覺得國師好像是低下頭了,但後背的拍打仍是沒有停止。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誰也沒有再出聲,久到鐘知林開始猜想對方是不是把自己名字給忘記時,他終於道:
“那就叫我暮時吧。”
“好啊,暮時,我叫鐘知林,謝謝你今天救我。”
“偶然遇見順手救人罷了,”誰知他說完立馬又加了幾句,“這拍也拍了,你是認床睡不著嗎?明日你那侍女可是要早早接你回去了,現在不睡是想一直賴在我這裡嗎?”
“沒有,我現在就睡!”雖然他語氣中並無責怪、催促的意思,甚至增添了幾分笑意。但鐘知林卻覺得此命他必須做到,不若便會後悔萬分。
這仿佛做過很多次,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抱了這麼久,吸靈氣的提醒還是沒有出來,那麼可以肯定祁生是在休息了。就算他身體瘦小,在這樣一張床上和另一個男子睡在一起旁邊還留有很大空隙,可這終究是兩個男人,心裡還是感覺有些許怪異。
為何非要與一個男人擁抱才能吸取靈氣?但仔細想想,與一個女子擁抱才更加怪異吧?
每每遇到他臉就會燒熱起來,倘若見到女子如此,還好說是見其甚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幸好暮時看不到,明日抱瑩瑩試一試。
今日算是找到了一個好借口賴在這裡,但一百萬可不是個小數目,抱一次加十持續一時辰加一千的話……哪裡是短時間就能完成的?總不能天天跑來跌倒,受傷,讓人家給他處理傷口。說不是故意,難以相信。
他鐘知林非鐘知林,不知何時會被瑩瑩拆穿,或者明日就會,沒準哪一句話、哪一個習慣就被看出來了。
所以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找一個在宮中靠譜、有威望的人把這個身份去掉,若是抱瑩瑩沒有用,就把她送出宮去……
鐘知林再一次想到了他抱著的這個人。心中不免狂喜:
這可是國師,很厲害的國師!
要是能說服他,把國師變為自己身邊親近、可信任的人,讓自己每天都能住在這裡,再把瑩瑩送出宮不乾擾他做其他事情。
那如此一來,這一輪回便能很快度過,罪孽亦能減輕幾分。
瑩瑩照顧原主多年,其中勞苦不想而知了,如今原主已經死去,也該休息了不是嗎?
一旁的暮時並不知懷裡的人在想些什麼,隻是一直保持這個看似是被抱實則被緊緊纏住的姿勢,還要注意不壓住鐘知林的胳膊,上身隱隱往上抬,一直輕輕拍著他的背,實在是不舒服。
也不知這之前他是不是每次睡覺都要抱著一個人。
一夜未眠,像他這種,已經不需要休息了。
眼不能視,一片黑暗,隻能憑借感覺和聽覺感應懷中人。
實在是太瘦小了。
他不禁再次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