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是不是還在睡,連個動靜都沒有。
心中滿載的都是三個字:想見他。
隨即,飛身跳下水池,熱意席卷,可手仍是冰涼。水浸透他衣裳,他隱約看見了,幾絲白發飄然,正在心處的刀痕,快要讓水沸騰,連他心,一同灼燒。
再伸手,卻已至無儘黑暗。
……
此時,身上卻不濕漉,仿佛他從未跳入池中。隻能辨到前方隱隱熒光,四處皆空無一人,心中所念,也不存在。
我是被淹死了嗎?
走了許久,鐘知林才輕聲疑問。
他慢慢停下腳步,回頭看,隻見一個身著赤色,倚著椅子,雙目緊閉的人。這一身熱烈,他瞬間便認出,是原來的,鐘知林。
他生得柔和,與他母親有幾分像,卻是不露半分的堅韌,長發飄落,快要落到地上。他抬腳向他走去,快要走到時,他才睜開眼,淡淡地看著眼前人。
最終停下,兩人相視許久,他才輕笑一聲,看著自己抬起的手慢悠悠道:“努力多年,最終放鬆一絲……沒想到就敗在這。”
站著的人心生惋惜,坐著的人淡然歎息。
“記憶共享,你本性天真爛漫,不用仿我,就說是鮫人影響,性子變了。”
“經商之事,你可以不管,多年來,就算沒有我,也能做得很好了。”
“……”
他突然停頓,手驀然攥緊,轉頭看向身邊人,眼眶濕潤,“我不求你其他的……隻求你帶我母親回家。”
“好。”鐘知林鄭重答應。
周圍逐漸明麗,他突然拉起鐘知林的手,輕撫手鏈上一顆白珠,輕聲一笑道:“是愛你的。”
鐘知林不知他這句話說的什麼,想了一會還是不明白,隻好低頭跟他一起看。這是他一睜眼就戴在手上的,其他的有些發黑,怎麼也擦不乾淨,隻有這顆白珠,皎潔依舊。
……
“再見了。”
言畢,則是一顆金星懸在上方,連著紗簾,布在四周,圍繞著他。
一扭頭,就見華念蹲在他旁邊,神情急切地看著他。鐘知林起身,就見自己身上衣服已經全換了,現在穿一身白,不知套了幾層,上麵蓋有……足足三套被子。實在是壓得難受,他抬手掀開兩套。
“不是說好了?隻來一次,不管怎樣都好,回去了就跟這再也沒關係了嗎?”華念急得要哭,明明比他還要大上幾歲,身強力壯的,就是愛掉眼淚。
鐘知林連忙拿衣袖為他擦憋在眼眶不肯掉下來的淚,笑道:“那邊有點滑,我沒站穩。”
華念剛要開口,門突然響了,兩人齊齊轉頭。隻見一個幾縷頭發由紫線編起,垂落在下麵的珍珠輕輕搖晃,左眼下有淚痣,脖子上纏有紗線,一身淡藍,領口深黑的男子雙手端著盤子走近。
他步履輕盈,模樣姿態與原來的鐘知林有些像。
看見鐘知林起來,他有些驚訝,然後將木盤放在一旁桌上,一手撫上他頭,“感覺還好嗎?可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鐘知林搖頭,他便將盤上的碗拿下來遞給他道:“我叫人熬了湯,驅寒,你來嘗嘗?”
見鐘知林不動,他才解釋,“知林,我是哥哥司沫,你那時太小,我隻見過一麵,也沒給你什麼東西做紀念,忘了吧?”
“我是司琪!”躲在後麵的女孩突然道,不過不露頭,很是羞澀。
華念接過碗,司沫稍微讓開,把身後的女孩抱出來,笑道:“這是收養來的小妹。初見會有些生疏,不過她愛鬨,很快就會熟絡。”
司琪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樣子,很乖巧,兩根辮子紮著,聽到司沫說她愛鬨,眼睛頓時睜大,張口便要說些什麼,連忙被他捂住,溫聲道:“好了,不要大聲吵,讓哥哥休息。”
說完就抱著她離開。
華念此時十分平靜,沒有剛才的樣子,將那碗湯遞給他,鐘知林接過一口喝完。心中感受隻有甜,鮮。
很好喝。
誰知華念從身後端來一個大盒,道:“他們兩個來送了很多東西,也與我談了許久,你現在要聽嗎?”
“不聽。”鐘知林拒絕,華念將盒子放到桌上,起身離開,還不忘囑咐:“那好,你休息吧,想聽再給你講,盒子裡有吃的,我去外麵看看,鐘爺說會傳東西來,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門一關,鐘知林就迅速起身,朝另外一個通向水池的門跑去。
實在是太想見他了。
趴到池邊,想要開口,卻不知那二字是什麼,心裡急切,隻能拍了拍池邊的石頭,伸手攪動水。
可無論弄出多大的動靜,池中人都沒有反應。上次沒有摸到,這次就換一個角度跳好了。
鐘知林起身看著他影子,許久才尋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然後猛地跳進去。
入水,就見他仍浮在中間,鐘知林屏住氣息奮力向他那邊遊去,快要拉住他手時,突然開了口,氣泡不斷滾上,被迫喝了好幾口水,嗆得他止不住地咳嗽。
愈發難受,卻愈想抓到眼前人。
外麵驀然傳來華念尋他的聲音,似是情景所迫,他用力一蹬,終於抱到了眼前人。
頓時,不知名的情感湧現,即將衝破,比初見時還要洶湧,猛烈……鐘知林更緊地抱著。
這一抱,好像又等了多年。
……
【鐘知林,為助祈海域一族渡過劫難,需要從他身上吸取靈氣,擁抱即可,足夠時我會告訴你】
【好,但是……會傷他身嗎】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