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祭景天輪回破(1 / 2)

晦難決 一山嶼 5559 字 9個月前

“據說……還有一位奇人?”那大人顫顫巍巍抬頭瞄了幾眼,不知是激動還是怎麼了,聲音抖得厲害。

“不熟。”染景槐拉長了調子,兩個字冰錐一樣砸到地上跪伏著的人身上,他又往前邁了一步,就要踩到他頭上,身後人眼睛不由得睜大了,皮要包骨的臉上掛兩顆眼珠,有些可怖了。他道:“你們不知足?”

這話傳到他們耳朵裡,他們怔了一下,站在前麵的幾個連忙同大人一樣跪伏,有的衝他跑幾步,他抬眼去瞪,那人立馬不敢動。

“沒有!奇人錯解!謝奇人……謝!”那大人領著一眾稀稀拉拉地喊。前頭的趴著,才得以看清被擋在後麵的。都是人。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染景槐不喜看這些人的腦袋一個接一個,直接點明了:“我要一處清淨之地,待十五。”話一處,他們傳著讓路,由大人彎腰領他去見。

直到他站在一間,空無一物的屋子。與他們的相比稍微好些,至少嚴密不漏雨。他讓身後人離開,自己則是又環顧一圈。

真是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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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祭台,一路上免不了被一群人盯著,他的行止,皆被注視,他也無心去說。無視旁人驚惶神色,他抬手重錘祭台,這裡隻有祭台像點樣子,所有錢財想必都用在它身上了,他心想。

染景槐抽出劍來要刺穿,終於有人敢上前說話,那人看他的眼神憎惡,又不得不討好,彎腰輕聲道:“奇人,這可不能……”

他沒開口,看了幾眼走向彆處。那家賣布料的破舊許多,人也不再,先前小管不知是辭了還是沒了。現在這位正抱著幾塊布去往身後,一塊木板在前擋著。

“奇人光臨……”那人剛說一句,就被染景槐揮手打斷,他沒說什麼,隻是看著這如今破爛一樣的地方。見他不語,那人停在原地亂了手腳,忽然慌忙轉身跑到後麵,末了拿來一塊方布,裹著香草,遞給他。

染景槐不知這是何意,接過後來不及詢問,對方就拉過木板,人也消失。

布是正紅色截得參差不齊,香草露一角,展開也不見有什麼玄妙之處,唯有香氣留存。他折斷了香草,籠作一團塞進布裡,如香囊一樣,就差將口縫住了。

城,能稱得上城。他走到後城門,也許是洞,看樣子是新開的,牆被砸去一塊,隻能人出去。他去看了外麵光景,與一直往小村方向走景象一模一樣。旁人怕他反悔,要阻攔,他看了眼劍,那人便離開。

走深了看,果真如此。這就是幻境邊緣,持劍打不破。怕是製幻境者執念正在此,這樣就一切明了,見了因果,幻境就能解。

他掐了根草將布係上,提溜著回去。毛毛雨滴在紅布上,亮瑩瑩。隻是已到了十五……為何不見那孩子過來?!

樹下,他一人站著,城中人被他趕到遠處站著,時不時不聽話冒出一個頭來偷看他。被他發現又縮回去。抬頭,天快傍晚,卻仍不見人影,染景槐眉毛蹙著,不多會就舒展開,淡然向那方向看去。

大人忍不住跨出一步,竟是染景槐已經走出好遠,他回頭聽那人驚慌道:“奇人要悔?”

“找到人就回來。急什麼?”他撂下這一句,大步流星去尋。

臨近了才知,那孩子隻是抱著他疼愛的鵝盤腿坐在地上,悠悠然然。不知他等了多久。染景槐不吭聲站他身後,想聽他嘴裡是否在念叨。許久……沒有,發呆罷了!

霽反應慢,睫毛突然顫了一顫,然後驚然起身,“你?!”見他麵貌,染景槐麵色不改,心裡卻已經有些驚喜,他眉眼舒開些,與初見相比少了稚氣。不知和中途天色突晴有何關係。

他身上浮著一層小水珠,現在看來,很是怪異。兩人對視無言,隻是霽麵上愕然,似是白日見死屍複活。

“一股臭味。”染景槐嫌棄道,往後退了幾步。霽不惱,反而樂了,趁他不注意小步挪過去,在他視線轉向自己時,忽然又轉身跑開,不過運氣不好,身子還未完全轉過去,就已經摔了個滿臉泥,也不知是被絆的還是踹的。

摔得重,他下意識要叫出聲,嘴裡就被塞了個東西,似布。不等他動作,後頸一緊,人已經端正坐在地上了。

垂眼,嘴裡被塞的竟真是塊布,裡麵包的有東西,還有香味。他看了一眼因嫌棄他站得遠遠的染景槐,放心摘了布,打開,裡麵是碾碎的香草,紅布沾了水掉色,香草已經被染得差不多了。他在身上擦擦蹭了些香氣。

“多大了?”染景槐問他。

“十四。你為何突然消失?”霽站起來向他走了幾步。

染景槐不語,看著地思索一陣,道:“我走後怎樣了?”

方才霽抱的鵝此時坐到他腳上,他抬腳將它移開,回:“郎清蕭和永樂去天上啦,花平安逃了。不知哪個陰山背後。”

雖早知他們命運如何,但如今聽到,心中還是不免咯噔一聲。摩挲了手指,看來這天色突晴,真的有所影響。

染景槐再問:“那你?”他轉身道:“大水全都衝散了,現在是新的。”他指向又坐到自己腳上的鵝,又指向自己。染景槐了然,這孩子說話還是這樣。景神終是收了力,不若以兩個凡人之身,祭天如何能夠?

“近日……總有異象出現。即使秋日也曬得嚇人,或是忽然飛雪。比上次更嚴重了。”

染景槐聽後沒道什麼,等他繼續說下去,誰知他竟不說了。良久,霽拍了拍身上,彈去幾片鴨鵝留下的殘毛,靠近染景槐將香草還給他,“能救我的命嗎?”

“救不了。”染景槐鬆手,一截香草掉在地上。霽撿起香草走遠了蹲下沉思,香草被紅布染透了,隨意一劃便是一道紅。

“紅能繪花。亦能弑人。願繪不弑……卻弑不繪。救命……救命。”他處太平時,卻總嚷著救命,令人覺得怪異,但染景槐覺得,他像是知道些什麼。

他忍了異味站他身前,問:“你欲為何?”

“救命。”霽沒看他,低聲嘟囔一句,然後才抬頭望著,不望他,像似望山,似望天。似望鏡後人。仿佛穿過一切一並望著,平靜注視,在海浪翻湧之時滑開免沾上一身濕。

後頸又是一緊,他被人拽起來,染景槐手垂著,他不好站直,隻好屈腿快要跪在地上跟著,實在委屈。他被撈著去往城內,知曉方向後第一次掙紮,“我不去!”

染景槐停步,霽還以為他是要放手了,誰知手中紅布被奪,再眨眼已經到了自己嘴中,雙手也被擒住,不得動彈。這次染景槐讓他站直了走,不過是後退罷了。

又是中段,天又小雨,像回到來時,隻是手中人不變。

天已開始沉了,混著雨蒙蒙一片,如身處霧中。大人帶著身後人在門口守著,焦急萬分,見他身影從雨中出,皺著的臉頓時開朗,跑著去迎接他。

“奇人!你可算是回來了!”他跑來,忽視了身後的霽,一陣好話比天上掉的雨點還多,眼睛一直盯著染景槐,生怕他再跑了。

“現在可以開始。”染景槐被他吵得煩了,忍了句罵,冷聲道。

大人聽此話連忙招手,那些人會意,他道:“奇人!使祭台有規矩,要穿華服……”

染景槐揮手打斷了他,“要做什麼?”

“舞劍即可!供上天觀賞,天若樂,民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