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慧最近很苦惱

全校都知道校長的表孫女在校醫室混飯吃準備考研，結果翻車了，連國家線都沒過。

一次閒聊時，辦公室裡47歲的張大姐說自己過兩年準備辦病退，騰出來的名額就給加慧。

加慧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其實加慧也曾是個學霸，高考的時候以全市前10%的成績考上了本地知名211醫科高校，就算本科擺爛，畢業之後找個地級市的三級醫院還是不費太大力氣的。

可是媽媽不同意加慧工作，一定要她考上研，然後離開這座城市。

“人家都說了，學醫的不考研，啥都不是。”

加慧和兩個四十多歲的前輩在一個辦公室，加慧負責藥品清點、辦公室衛生和學生的日常護理，兩個前輩負責聊八卦。

加慧不是很“會來事兒”的那種人，隻是剛來校醫室的時候媽媽叮囑過，不能仗著自己考研，整天啥都不乾。

但還是出了問題

那天加慧剛回到家，把挎包放在鞋櫃上，正在解鞋帶。媽媽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背對著加慧

“你過來，來”

第一個“來”是輕聲，第二個“來”二聲，一般情況下這種發音方式隻出現在加慧犯錯時，加慧心裡一緊，換好了拖鞋，把鞋子放進鞋櫃，然後拎著挎包走到媽媽麵前。

果然，媽媽質問加慧是不是在學校裡大張旗鼓地複習，然後打著複習的旗號工作也不做，就在工位上偷懶。

加慧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這樣說。

“我沒有不做工作啊，怎麼了？”

“我問你，是不是仗著自己考研，就在工位上偷懶。”

“人家張大姐都說了，小曲每天就在那用電腦開個視頻，說在上課，什麼事兒都不好意思叫她，那學生發燒進來拿藥理都不理一下。”

加慧想到上周她正在看循環係統，因為帶著耳機，看的正入神，便沒有注意到進來的同學，同學喊了一聲，她正要起身，張大姐就已經去處理了。

隻是給學生拿藥而已，過去的一周裡加慧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個。

但加慧不想頂撞媽媽，於是承認錯誤道

“可能是我看網課太入神了沒有注意到，我以後注意。”

“做人得要臉，你拿著那份錢，就要做事，要不然校長麵子也沒地兒擱，年紀輕輕的，勤快點，彆一天懶洋洋的，我看見就煩。”

看著媽媽一臉厭煩的樣子，加慧心裡的火一陣陣地向外湧，緊緊攥著挎包的帶子，最後卻擠出一張笑臉

“媽媽你放心，我在辦公室肯定麻利乾活。”

“你彆整那個樣，假惺惺的。”

媽媽坐在沙發上，緊緊皺著眉頭，身體向後靠，把手機摔在茶幾上。

加慧徹底崩潰了，她把挎包重重摔在地上，裡麵厚重的複習資料衝破包的束縛，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客廳的地上

“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讓我去學校的是你，讓我考研的也是你，我什麼都做了，你還在挑三揀四！”

見到加慧的樣子，媽媽驚了一下，然後迅速地冷靜下來，做出一副債主的神色來

“一說你點什麼你就整這出，你要是能忍你就一直忍，根本就忍不了一開始還假惺惺認什麼錯！我這還不是為你好！告訴你做事兒要全麵，彆讓人背後說道，連著我都跟你丟人。”

“我不要這種為我好！”

加慧哭著跑進臥室，鎖上了門。

媽媽過去開門，沒有打開，便一邊捶門，一邊吼道

“不識好歹的玩意兒，白眼狼一個，快點把門打開，彆給臉不要臉！”

加慧沒有理會，但沒過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備用鑰匙也在媽媽手上。

又是一頓暴風驟雨般的責罵。

這並不是加慧第一次和媽媽吵架了，但這次加慧在心裡暗下決心

以後再也不要相信媽媽了

她一向是一個乖寶寶的，從小聽話，懂事，學習好，從不違逆父母，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

媽媽也常常說

“我最愛你，我永遠都為你好。”

“我寶最優秀了，我為我寶感到驕傲。”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她一戰失敗之後？還是從她第一次掛科開始？或者是從她上大學開始？加慧開始不斷地和媽媽吵架，越吵越凶，誰也不服誰，每次吵架加慧靜下來都會反思自己的問題，按照媽媽說的方向對自己進行約束。

媽媽說她走路姿勢不好看，像大猩猩，她便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糾正。

媽媽說她吃飯的時候不張嘴，咀嚼的聲音很惡心，她就慢慢吃加以修正。

媽媽讓她考醫科大學，說她喜歡的計算機專業是“男的學的”，她就去報醫科大學。

可是她明明已經改好了，媽媽怎麼會越來越討厭她呢？

如果媽媽不討厭她，為什麼會用那麼惡毒的話來中傷她呢？

加慧在媽媽的失望和厭惡裡輾轉難眠，像一條缺氧的魚一樣無力地掙紮。

自然而然的，二戰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