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都是十歲還不到的女孩兒們,頭一回見馮教習這般大動肝火,一時間麵麵相覷不敢言語。
“進練舞房的規矩是什麼?”馮教習的視線落在隊伍最開頭的一人身上,直到看得那人身子不住得發抖。
“靈珠,你說,規矩是什麼?”
靈珠的額角也已經滲出冷汗,緩緩上前。彆人不知道,她一眼就看出,馮教習手裡的那顆小珠子,就是她上回送給自家表妹的手鏈上的。因著這棵珠子雖小但極為特彆,陽光下能泛出隱隱的瑩藍色,她印象深刻。
【手鏈?!這個蘭蘭,就知道給我惹禍!這點兒就忍不了了嗎?在教習麵前也敢做這種事情。蠢死了!】
尹紓已經被攙扶到一旁由醫女察看傷勢,這一句有些陌生的口音讓她迅速鎖定了正在恭恭敬敬回話的靈珠。
“凡進舞房習舞者,除舞衣舞鞋布巾,禁珠釵。”
靈珠是蘭蘭的表姐,怪不得,那一定是她知道些什麼。尹紓忍著腿上傳來的疼痛,扭頭看向蘭蘭的位置。
“既然都知道規矩,還敢當著我的麵犯,我倒是不知道,如今你們的膽子竟愈發大了!”
所有人紛紛顫巍巍地跪下。馮教習從前很少當麵管教,訓斥她們的,多半是林阿嬤。因而似乎許多人忘了,馮教習才是能真正做主的人。
“我常常說,習舞不光要練舞,更要練心,如此這般才能一點一點走到想要的位置上。隻可惜你們中的某些人實在是太沉不住氣,小小年紀就能在公開練舞的時候就對自己身邊的姐妹下此毒手。看來,是不想在班子裡繼續待下去了!”
“是誰做的,現在承認。大家興許還能賣你個好兒,不用集體搜身。”馮教習銳利的目光下,似乎人人的小心思已經無所遁形。
隻不過,顯然靜寂下無人承認。馮教習已經失去耐心:“既然這樣,那就搜身。任何東西都不能放過。”
“馮教習,等等。”默不作聲的尹紓突然開口,眾人紛紛朝她看來。
尹紓腿上磕出了淤青,蹭破了皮,好在是皮外傷,醫女正鬆了口氣給她上藥。“教習可否將那珠子給茉兒瞧瞧?”
在場有幾人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如果不是聽到靈珠心裡的話,尹紓就算把珠子盯出洞來,也確實一時間不知道那害她的是誰。可如今,敢做就要敢當。
馮教習沒說話,直直就將珠子遞給了她。
尹紓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突然看向靈珠:“靈珠姐姐,茉兒見識短淺,果然認不出這珠子是何來曆,更不知道是那位姐妹的。聽說您對舞樂班子的珠飾頗有了解,可否幫忙看看,是否有印象?”
靈珠瞪大了雙眼,似乎驚訝萬分,尹紓怎麼莫名其妙地跟她說話,她站在馮教習身後,這個茉兒該不會是懷疑她.....?!
不對,不是懷疑她,是懷疑......
驚訝變成了慌張,靈珠不斷攪著手指,維持著麵上的鎮定。
【說,還是不說?不行,不能影響我在馮教習身旁的差事,蘭蘭,你當自作自受。”
“好。既然你信我,便把珠子給我瞧瞧吧。”
馮教習瞧著尹紓又把珠子遞給靈珠,而一向沉穩妥帖的靈珠手都在發抖,目光不免深邃了幾分。
靈珠接了珠子,端詳幾分,砰地跪地。“回教習,婢子有罪。”
“這是婢子贈給表妹蘭蘭的珠鏈上的小珠子,本是精心挑選給蘭蘭的生辰禮物。婢子從未想過發生這種事,蘭蘭不懂事,任憑教習責罰。”
角落裡的人影脩地直起身子,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馮教習都沒開始查,為什麼表姐這就將她出賣了?!
今日晨間,因為手鏈被不小心刮斷,這顆珠子因著顏色特殊,被她隨身收在了身上,本是想帶去舞房和其他人炫耀的。可也僅僅就這一顆。
因此,即便是搜身她也不怕,隻要表姐不說,不會有人知道。
大不了最後就是無功而返,若是在其他人身上查出點什麼,還正好替她背鍋。
“表姐?你在說什麼?”蘭蘭雙眸含淚,一副被親近之人冤枉的痛苦之相。
尹紓摩挲著衣袖裡的圓瓶子,垂下眼簾。這個靈珠果然是個聰明利己的,隻是用話點了一下,就能立刻做出識時務的決定。
親姐妹在大難臨頭時都不一定能相互保全,何況是本就關係不對等的塑料表姐妹?
靈珠未曾向蘭蘭分去一絲眼神,又對著馮教習磕了個頭:“教習,婢子說的都是實話。若您不信,可去蘭蘭的房間裡搜尋,那條手鏈是大大小小的彩珠串聯起來的,既然這顆珠子出現在這兒,說明鏈子斷了,但剩下的珠子說不定還在。”
馮教習聞言,偏了偏頭,很快便有人直接去了住宿的後院。
醫女的藥已經上好,加上按摩揉搓,尹紓也漸漸放下了提著的心。沒有人比她們習舞之人更懂腿的重要性,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和其他重要神經,不然,無論這個蘭蘭付出什麼代價,都難以抵消她受到的傷害。
這回的事兒也提醒了她,警惕心依然需要提高。
查驗的人匆匆離開又急急趕回,手裡端著個木托盤,上麵赫然是方才靈珠口中的“彩珠子們”。
“回教習,這些珠子,的確是在蘭蘭床鋪上的盒子裡找到的,還有一根斷了的線。”為首的婢子一板一眼地彙報著發現。
如此,真相已經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