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
“公子,是不是上午那些人使了暗招給您下毒?”阿鐘跟了一路,可算是想明白過來。
府裡廚房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幺蛾子,還是給公子投毒。
如今連趙王宮裡的人麵上都要對公子和夫人厚待有加,那隻有可能是那一群群頑固的刺客所為。
自公子要回秦國的消息被有心人知道,就連睡覺都不得安穩。阿鐘也從一開始嚇得屁滾尿流,到如今即便親麵刺客也不慌亂了。
“他們既然費勁心思在我身上下這個毒,普通的醫工定然是解決不了的。”趙政散漫而坐,手裡摩挲著那陌生的硬邦邦食物,麵上瞧不出一絲被腹痛折磨的痛苦,隻有額角細汗彰顯著毒性慢慢發作。
“公子,奴這就去前院稟報,定能將王宮裡的醫官請來為公子解毒。”
“鬨到王宮讓事情傳個遍?”趙王宮的人麵上做得好看,真到出力的時候,還是袖手旁觀。趙政從不覺得趨炎附勢之人能深交。
“還記得太子丹曾經請過的那個薑氏醫工嗎?若我沒記錯,他應該常在西市街坊肉鋪外頭坐著,你去請一趟。”
阿鐘腦中模糊,但依稀想起來那是個頭發胡子都花白的老頭兒,說話也慢吞吞的怪費勁,公子竟在性命攸關之際想到此人,也不知有多少能耐。
可公子的話,向來容不得半分忤逆和質疑。阿鐘垂首應下,轉身撒腿而去。
疼痛暫歇,趙政目光下斂,將視線轉移到尹紓臨走時塞給他的“新鮮吃食”上。
雖然包裝怪異,但輪廓上摸得出,像是雞蹠,一般人家也是吃不到的,不過尹紓得到的東西,自然不能用常理推斷。
少年觀察了一番,很快找到了包裝旁明顯的撕口,稍許一用力,果然扯開了。
這是趙政從來沒嘗過的味道,鮮香中混著清涼。略有怪異,但不知道為什麼,吃下去肚子裡還怪舒爽的。
趙政對食物的要求向來都是填飽肚子就行,畢竟有相當一段長的時間,連這個都滿足不了。
可這幾回尹紓給他的所謂天賜吃食,倒是真能讓他打心底裡歎一句美味。
上次吃完餡餅的後勁除了睡不著覺完全不餓以外,真要用其他吃食的時候,也是索然無味。
很快,這個雞爪就下肚了,望著被自己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少年罕見地露出了尬色。
他重新看向門外,西市肉攤離這兒並不遠,若是阿鐘能順利找到薑老醫,再腳程快些,應該一會兒就能回來。
趙政起身想去淨手,本以為腹痛又該發作,但直到他走到水盤邊,依然一切正常。
少年薄唇微抿,一言不發地洗去手上沾染的油膩。神奇的是,水盤中竟隱隱約約透出一股清爽之氣,離得近了撲鼻滿盈,頗有醒神之感。
是方才的雞蹠!
食物留下餘味或是餘香不是件特彆稀奇的事,阿鐘偶爾吃個帶葷腥的包子,身上都能留一會兒味道。
但趙政再不懂廚也知道,正常的雞蹠蒸煮出來絕對不會有那般香味,就像是某種神奇的香料加在其中。
少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啃雞爪時的清涼舒爽之感已經淡去,但到現在,腹部絞痛再也沒出現過。
按照他發作後心裡的估算,疼痛暫歇後是不可能這麼久還沒繼續發作的。
應當一次比一次猛烈,這個毒就是讓他飽受折磨後再丟命。
“公子!公子!薑老醫來了!”阿鐘嚷著嗓子,火急火燎地抓著一個老頭兒的手給趙政行禮。
薑老醫眯著眼睛看了會兒,才慢悠悠地認出眼前的少年似乎和太子丹有些交情。
他早已不隨便給人瞧病問診,要不是太子丹曾在機緣巧合之下救過他一命,又幫他孫女落了葬,他才答應有時給太子丹帶來的人幾分麵子。
“我們公子應該是中毒了,您快給公子瞧瞧!”
薑老醫聞言深深皺起眉頭,中毒?觀麵容完全沒有跡象啊。
跪坐在榻上,薑老醫捋著胡子閉目搭起了脈。阿鐘緊緊盯著他的表情,生怕下一秒說出什麼毒已深入骨髓不能治的話來。
趙政麵色無波,淡淡地看著。剛才若是什麼也沒吃,可能現在還有幾分緊張,現在醫工搭脈,或許隻是來驗證他的猜測。
“奇怪,你這不像是中了毒啊,可又不像是沒中毒。”薑老醫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溝壑更深,鑽研醫藥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稀奇古怪的症狀也算是見了不少,可還從沒遇到過這般脈象。
阿鐘急得團團轉:“您這是什麼意思啊?這話不等於啥也沒說嗎?”
依他看,這老頭兒要是醫術精湛,早就被請到王宮裡去了,再不濟也能開個草藥鋪子,哪會天天蹲在街市上呢!公子怕是被太子丹給騙了,相信這老頭兒能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