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馭夫輕扯手中的韁繩令馬匹停下。
於寬德先行下車吩咐馭夫搬下腳凳,確認不會晃動才請馬車內的商玨和餘瀞下車。
"陛下,巡防營到了。"
於寬德替兩位將馬車的車帳掀起,方便二位下車。
見到商玨下了馬車,站在營門口的明智修率領眾步將單膝跪地,向商玨請安。
"末將參見陛下!"
"明將軍請起。"
商玨對明智修惜才愛才的態度體現在他的言談行動間,在明智修麵前,他從不以自己是一國之君的身分與氣勢脅迫壓製,反倒多有敬重。
"謝陛下。"
明智修起身後不卑不亢的往商玨側身一站。
"朕今日過來隻是想看看各位,順道帶了些東西慰勞各位的辛苦。"
"於寬德。"
"老奴在。"
"你在此與劉副將把東西都清點好了送入營中,朕和餘太醫先與明將軍進營區內視察。"商玨說。
"奴才遵命。"
"劉均,你帶幾個人隨於公公去,剩下的人就回自己的崗位守著吧!
明智修交代了之後,恭敬領著商玨和餘瀞走進巡防營的營區。
他帶著商玨他們邊參觀邊作介紹。
"陛下,這邊是輪班派至一百裡哨站查崗的哨兵,按著前次陛下的建議,與五十裡哨的人員輪番置換,節省人力也提高這些人對前哨站的敏銳度。"
目前在營中的哨兵都是已經在兩處哨站輪班後回來暫作安歇的士兵,一輪十日,十日後回營有兩日休沐,這兩日如何打發時間明智修從不乾涉,唯有一點是全軍營都必須嚴守的規矩,那就是在營中絕對不可飲酒,若是明知故犯,軍法伺候。
"近日會有外地的使臣入京,巡防營既為京師的前哨站,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小心謹慎,格外警醒。"
上巳之後就是先帝的十年祭,依照商玨的推算,約莫六七日之後,定會有不少異國番邦使臣進京,數月之前他已來此巡視過哨站,與明智修商討如何設置關卡對出入人員的身分能嚴加管控,避免有人趁隙為亂。
"末將明白,這幾日除了加強操課,針對京畿對外的幾個出入口,末將也都安排小隊守著。"
明智修原是禁衛統領,多年前因武將拔擢,他過關斬將拿下了巡防營副將之位,當時的巡防營將軍是何繼秧,屬於親梁一派,這個何繼秧已屆天命之年,需要帶兵操課的時間皆在營中不出,隻將這些工作全權交予明智修,倒也由於如此,明智修反而與各部將們情感更篤,後因何繼秧突發心疾猝逝,明智修便在商玨的旨意下,接手巡防營將軍之位。
明智修猶清楚的記得他在聖旨下達的前一夜,與商玨進行了一場密談。
商玨清楚地讓明智修知道他將行之計,也讓明智修就是不用明說也能猜到,何繼秧之死,是商玨的早有安排。明智修接任之後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巡防營成為一支真正能禦敵抗侮的軍隊,培養真正能忠君愛國的將士,而不是如同何繼秧軍權在握時,隻是養著一群不知道何時就會反咬主人一口的狗。
"朕記著上月有幾匹從大宛送來的寶馬在此處馴養,騎師訓練的如何了?"
巡防營中有訓練有素的傳令兵,這些傳令兵必須配置騎速最快的馬,方可在遇到緊急狀況時迅速的將旨意傳到各處,因此巡防營的馬場馴養的戰馬,也是重要的兵器。
"回稟陛下,經過一月的訓練,幾匹大宛馬的野性已降服不少,其中有匹馬毛色赫赤,背部鬃毛火紅如流雲,脾性不好,但靈性卻是極高,騎師說應是此批馬之中,最好的一匹。"
明智修也聽騎師說,像這樣的馬,多半都是自己挑主人的,若是被彆的人勉強要去了,怕是沒能碰上一根汗毛就被踹得七葷八素。
"阿瀞,想看看嗎?"
商玨問著身旁的餘瀞。
餘瀞聞言眼神陡的亮了起來。
"可以嗎?隻是臣不懂馬,也不會騎,怕耽誤了陛下跟明將軍談話。"
"無妨。"商玨輕輕地撫了下餘瀞的頭,明智修一見,識趣的稍稍彆過頭。
"馬場就在營賬後方,末將為陛下帶路。"
明智修雖然說是為商玨帶路,但仍不敢逾越,前行時後於商玨一步,正好與餘瀞同行。
於是餘瀞趁勢問道。
"明將軍,下官聽聞您近日身體有所不適,請了陸太醫出宮為您診治,如今可都好了?"
"明將軍身體抱恙?"商玨未有聽聞,好奇一問。
聽到商玨跟餘瀞兩人的問話,明智修略顯尷尬的一笑。
"都好了,快好了。"
真不是明智修故意要讓陸雲江出宮跑這幾趟,是他本身體質對軍醫開的藥方中有幾味藥反應不良,前幾次都沒能察覺,所以才會有幾個同樣瀉症的將士都好利索了,餘他一人,還在抱腹忍耐的情況。
三人很快地來到馬場外,餘瀞還是第一次見到戰馬,馬場中有數十匹馬,有些正在嬉鬨較勁,有些正在場中奔馳,也有幾匹正吃著糧草補充體力。
餘瀞一眼就看到明智修提的那匹赫赤毛色的寶馬,跑起來的時候背部那撮火紅色的鬃毛真如流雲一般隨風而動,看起來英氣勃發,格外喜人。
商玨看著餘瀞的眼神,那兩眼盯著奔跑的馬兒熠熠含光的樣子,讓他突然有些後悔,這眼神不拿來望著他,還真是可惜了。
卻又想到自己不知何時竟淪落到與馬爭寵,這讓商玨不免笑話起自己,他啊!果真是為了餘瀞,甘願當個傻子。
"陛下,臣能摸一下那匹馬嗎?"
"朕讓騎師將馬帶過來,隻是你也彆靠太近,朕怕馬傷了你。"
商玨示意明智修,讓他去找騎師把餘瀞喜歡的那匹馬帶過來。
沒多久騎師就半哄半拽的將那匹赤色馬帶到商玨和餘瀞麵前,行禮之後騎師也不敢擅離,就在旁邊守著,以防赤色馬突然失控。
馬兒站在餘瀞身前,中間隔了道柵欄,這匹馬近看更是高大,比餘瀞還高了些,雙目警惕的緊盯著餘瀞,被拽著韁繩的不適讓它發出低聲地嘶鳴。
餘瀞就這麼與它對視著,感受它的不安與防禦,第一次伸出手,赤色馬晃動著馬首,不願被碰觸,第二次伸手,赤色馬的嘶鳴更加低沉。
商玨見狀原想讓餘瀞放棄,彆摸了,他擔心赤色馬會失控,於是也悄悄護在餘瀞身側。
"沒事的,陛下。"
餘瀞對著商玨笑了笑。當初那樣對他百般防備的皇上如今都能陪在他身邊,他相信眼前這匹馬也是一樣,雖看似孤傲難馴,但眼色卻是暗藏溫柔,爛漫如星。
"沒事的,沒事。"
餘瀞微笑著再次對赤色馬伸手,這次馬兒雖沒有任何親近之意,卻也不再排斥餘瀞摸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