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就這麼下了一整夜。
商玨也這麼靠著餘瀞躺了一整夜。
夜裡商玨夢囈又醒了幾次,餘瀞便拍拍他,摸摸他,溫柔地再將他哄睡。
待商玨真正醒來的時候,天仍未大光,餘瀞還靠著床頭將他摟在懷裡。
商玨起身將餘瀞給挪到床榻上躺好,低下頭在他唇間輕啄,輕輕撫著餘瀞的臉。
這樣靠了一晚,脖子不知道會不會疼?
商玨又替他揉揉,見他像是被打擾般地微微蹙起眉頭,商玨笑了下,吻在了他的眉心。
"時辰尚早,再睡一下吧。"
商玨掀開床帳,喚人為他梳洗更衣。
今日是先帝的十年祭,祭壇就設在太廟之外,儀式定在辰時,這是欽天監按照商玨的生辰八字推算的時辰。
祭祀最重要的便是事死如事生,商玨對這次十年祭的重視讓禮部也對此格外上心,每個細節都再三地沉謀研慮,所有的安排都求能莊嚴肅穆。
商玨換上祭祀要穿的青服,正要戴冠時餘瀞不知何時已下了榻走到他身側。
"臣來替陛下戴吧!"
宮人們默默退至兩側,將位置讓出來給餘瀞。
"怎麼醒了?才不過寅時一刻。"
商玨讓宮人們都退到寢殿外去,低著頭讓餘瀞替他戴冠。
"陛下不在身邊,床有些空。"
餘瀞望著商玨溫柔笑著。
餘瀞幫商玨戴好後也不急著更衣,隻是伸手撫了商玨眼下淡淡的青紫。
一晚上商玨都沒有真正的睡下,所以眼下會有疲累感也是正常。
"臣洗漱更衣,陪陛下用早膳。"
"好。"
商玨站起身先往外間走去。
餘瀞此時盯著商玨被翠玉珠簾掩去的身影,這才無聲的摸了下腹部。
其實是因為方才腹部傳來一陣痛感,他才會如此早就醒來。
餘瀞摸出他收好的藥瓶,從裡麵倒了一顆藥丸,趁著商玨不在此處趕緊服下。
待他吃了藥,更完衣之後從寢殿內走出,早膳已經都布置完善,商玨正聽著於寬德回報金華宮的情況。
"阿瀞,過來坐。"
商玨拉著餘瀞的手,如今已經習慣兩人挨著坐一塊兒。
餘瀞乖巧的往商玨身旁一坐,於寬德還在繼續向商玨稟報金華宮的事情,於是餘瀞先是為商玨布菜,還幫他盛了碗米粥後再幫自己也裝上一碗。
商玨摸摸餘瀞的頭,示意他先吃。
於是餘瀞一邊默默地喝粥,一邊也張開耳朵聽著於寬德說話。
"金華宮那位,不太好。"
就於寬德話中的意思,餘瀞能聽清。
昨晚商玨離開金華宮之後,據說梁太後就這麼坐在地上哭了一夜,趁著芩襄暫離,她再次拿起那把剪子,將自己的頭發通通剪去。芩襄一入屋見到掉了滿地的斷發,還有梁太後那被剪刀劃傷血流不止的耳朵。
"她是再也翻騰不起任何事了,隨她去。"
商玨最後僅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以後金華宮的事情,除了梁太後的死訊,其餘的都不需要再回報。
餘瀞默默地聽著,隻是唏噓。
商玨許是心情影響,早膳進的不多。
由於今日是朝廷重要的祭禮,凡在京中六品以上官員皆須前往祭壇一同祝禱,餘瀞自然也不例外。
餘瀞的馬車就跟在商玨的禦駕之後,出了宮門一路前往太廟,禁衛開道,行人回避,因此路上並無太多耽擱。
祭禮自然是按照宗室的長幼尊卑排序,商玨身為天子,帶頭執禮,其後便是商澤與榮王爺等一眾親王,郡王;女眷則以舒太妃為首,雲安與一乾親王妃一同。
餘瀞作為太醫品階是六品,陸雲江與之亦然。
兩人在後方並列,與前方祭壇相隔數百尺。
餘瀞專注的看著在祭壇上讀取祭文的商玨,雖因距離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從那鏗鏘的言詞中體會到他在讀祭文時的追思與哀慟。
這十年,隻有陛下他自己能明白在這十年他嘗過多少辛酸苦楚。
幸好大霧將散,雨過將要天青。
陸雲江維持跪拜的姿勢,低聲問著同樣維持跪姿的餘瀞有沒有哪裡不適,餘瀞隻是淡淡說了句還好,便又忍著腹部的悶痛,跪著進行祭儀。
寶明音應邀來參加祭禮,在觀禮時意外見到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