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感動的。
尤其是第二天夏家豪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母親與她都瞠目結舌,不知該尊為何突然駕臨,母親受寵若驚,方家豪考究的穿著,俊秀的外形,翩翩的氣質,洋溢在臉上的從容得體的微笑,一看便非富即貴,實在與這個貧寒的家庭扯不上什麼究葛。對於母親的疑問,阿七終於問了出聲:“表少爺,一大早的您怎麼上這兒來了?”
夏家豪瞪著她,慢悠悠的道:“我昨天跟你說什麼來著?怎麼教你的?”
啊?
阿七明白過來,索性不客氣的說:“夏家豪,你上我家來做什麼?”
夏家豪一副很興奮的表情,興致勃勃的道:“我來接你去雅兒那裡哇,你看雨下得這麼大,萬一淋著了,彆人會說陸大總長家不體恤下人。我不能讓我舅舅的名聲受損。”
一瞬間的感動,阿七看見夏家豪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沾上了水珠,衣服也淋濕不少,即使是撐著傘來的,仍打濕不少,便道,“要不然你先進來把水擦擦,我給你備新毛巾就是了。”
夏家豪豪氣的一揮手:“不用了,你跟著我去就是了,要不我豈不是前功儘棄了嗎,我答應雅兒說接到你的,走吧。”撐起傘又鑽進雨簾。走之前還朝母親彬彬有禮的揮手告彆。:”伯母,我先走了,下回再來看您。”
走之前,母親特意把阿七扯進了屋裡,告誡說:“阿七,我們窮苦人家的,好好過日子才是。這等富貴人家的孩子,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也高攀不上```。”
阿七明白母親的意思。在亂世中沉浮,生死富貴全操縱在人家手裡的人還有什麼奢侈的念頭呢?即使富貴近在眼前也隻能驚疑不定。心中最期盼的最心安理得的唯有一生平安。
“丫頭,想什麼呢。”夏家豪見她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嘴唇輕抿著,兩眼散亂沒有焦點,思緒不知又飄到了哪。回過神來,有點不安的問:“表少爺,呃``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的表情有點緊張加期待。阿宮心裡緊張得發抖,第一次問出如此大膽的問題,不知道為何在心裡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感,是他揚向自己的燦爛無蒂介的笑容麼?
夏家豪明顯一愣,笑了起來。阿七呆呆的看著他,表少爺笑得是很好看的。隻是少了點少爺那憂愁的氣質。或者說,她從未見過少爺笑過,總是想一探究竟,他的笑容會是怎麼一個銘心刻骨呢?
“看不出來你這丫頭還挺自戀的。”夏家豪拍她的頭已經成了習慣,拍起來自然流暢,阿七看到他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他似乎陷入某種情緒的鬥爭之中,氣氛變得沉悶起來,他不說話,阿七也不敢問。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和我小時候的一個朋友特彆像。”他終於開了口,開著車,語氣卻在回憶著遙遠的某個片段,模糊溫暖傷感,“你真的特彆像她,猶其是見到你的第一眼,讓我恍然見到了她一樣,儘管我知道不可能,但還是覺得很親切。”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麼?”
“是啊,很重要的人。我們一起長大,那時候我們調皮,經常欺負她,我也是這樣,喜歡拍她的頭,而她嗎,也像你一樣,受了委屈也不聲不響的。那時候我們不懂她為什麼會不聲不響,隻以為她好欺負,而現在我們終於明白了,隻是永遠都回不到過去了。那時候覺得一直陪在身邊可有可無的某些人,待到遠離了疏遠了失去了才明白原來是多麼的重要。什麼都是會失去的。”
阿七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她有眼前的男子記憶中某種熟悉的影像,像他內心深處的某個人,所以待她也是格外禮遇與熱情。他將此定位於友情,這令阿七莫名其妙的舒了口氣,又在心裡對自己微微的發笑。難道自己害怕表少爺會愛上自己麼?似乎有點自不量力。
雨下得小了很多。稀稀瀝瀝的飄著,原本灰暗的天空一掃陰霾,透出幾點新意。
“我長她兩歲,阿唯長她一歲。那時候我們常常玩在一塊。一起上下學,她的父母在我家做工,但卻很疼她,也將她送進了學堂,她很聰明,連老師都誇獎她,我們都不服氣。她雖然是跳級上來的,可是成績卻仍能阿唯並駕其驅。真是很厲害的人呢。”
阿唯?少爺也是麼?阿七一驚,未加思索的問了出來。
這語氣太過急切,但兩人都未察覺出來。
“是啊,阿唯成績好又很溫柔,她更喜歡和阿唯在一起。和我麼,好像總有無止境的爭吵,嗬嗬``說真的,很快樂的日子。”
“阿唯很護她,和她在一起是他笑得最多的時候,說實話,我見到那樣子的阿唯真的很高興。而後來,我的舅舅知道了她的存在,因為舅舅的乾預,她離開了我們,什麼都沒留給我,卻給阿唯留下了一隻貓。”
“是那隻雪白的貓嗎?名叫雪莉......”
“是,阿唯將它視為生命,它代表她,是阿唯的整個心。”
......
一種痛楚自心尖彌漫開來,她豔羨夏家豪口中的那個女孩,得到了少爺全心全意付出的情感。那個女孩留下的東西,少爺愛若至寶,幸福溫情是屬於那女孩的,她什麼也沒有。
明明不甘心的,或許自己可以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是他也從她身上看到了那個女孩的影子,她亦覺得心有所值。
車子已經到了大道上,即使幾個行人與車輛,夏家豪將車開得平穩小心,阿七的心卻依然不能平靜,甚至更加慌亂如麻。
她看到少爺坐在對麵的車裡。憂鬱如水的眼神,淡漠的神情,三小姐坐在他的旁邊,卻隻能百無聊賴的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