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阿七的倔強,好言相勸道:“那王夫子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何必跟他較真,使自己受苦。再這樣跑下去,你會沒命的,你身子這麼弱。”說過後麵竟然似要哭了出來。
阿七臉色蒼白著實讓她不放心。隻是她的倔強她亦是知道的。想了想,索性退出場來,想找王夫子評評理,讓他改變主意。
圍觀的人走了大半。陸嬌走過來卻看見呂天賜仍坐著饒有興趣的看著阿七。那張流裡流氣的臉竟看上去有點嚴肅,一雙眼睛更是盯在阿七身上。這家夥的還裝深沉!陸嬌頓時惱羞成怒,不由分手的上前扇了一巴掌,呂天賜防不勝防,那一巴掌威力頗大。半邊臉立馬腫了起來。
呂天賜臉色自然不好看。他看阿七正看得入神,卻莫名其妙的挨了這一巴掌。有怒卻不得發,更何況那個正跑得近虛脫的女子更揪他的心。他注視著她的倔強、她的隱忍、她的無力、甚至連感受到她眼底強忍的淚滴。
呂天賜一直很奇怪自己有這樣的感覺。那日那雙帶著憤恨的眼神印在了他的心底,使他掌掌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一直想弄清楚那裡麵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著急寶貝。他本已逃課多日,在所有人之中,唯獨他不怕王夫子。想到此處,便有點微微自豪。
他是特意回來看這丫頭的。有小弟隨便說了句‘奇怪,大哥。那日你摔壞她東西的那個丫頭,怎麼突然變成夏府的小姐了。還轉到我們學校,跟大哥您是一個班呢。’
他明知道說的是她。可仍裝作不在意:“哪個丫頭?被你大哥調戲的丫頭多了,誰記得是哪個。”內心卻有一絲喜悅滑過。是的,讓他捉摸不透的喜悅。他便眼巴巴的趕回了學校,所見的卻是這樣的場景。
“大哥,大哥,下雨了,我們回去吧。”身後的小弟好心提醒道。他也納悶大哥雜看人跑步也能看上一個鐘,連天空下得長長的雨條都沒發覺。
呂天賜摸摸臉,果然冰涼涼的。看著身後的兄弟,隻得藏了心底的真正想法,故意恢複油裡油氣的音調:“回去嘍,回去嘍,下雨嘍。”
下雨了啊。阿七伸手恍惚地接了些雨滴。雨開始下得急促,細細長長的雨絲打在身上,透著冰冷入骨的涼,畢竟秋天了啊。隻是還有多久呢?
已經跑完十二圈了吧。阿七想著,好像是一條很長的路程一般,自己從未走過這麼長的路。似乎要將整個生命跑完一般。
衣服已經濕透了。頭發也濕了,視線亦開始變得模糊。還有八圈啊.......
王夫子看著雨地裡那個倔強掙紮著的女學生,他於心不忍卻並不喊停。他知道自己在考驗這個女學生的耐力。陸嬌在求著情已經哭出聲音來了。
全校師生均關注這個在大雨中仍然不屈奔跑的女子。再也沒有嘲弄的聲音,每個人眼中都帶著不自然的敬意。他們平素紈褲慣了,如今有這樣一個女子身體力行給他們示範堅韌。親眼目睹在這樣的大雨中,仍然可以有人堅持向前,雖然腳步踉蹌,卻可以如此執著。
陸雅與薛校長亦看著此景。薛校長不免感歎:“這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堅強,下這麼大的雨......”
陸雅冷冷地哼兩聲。薛校長瞧瞧陸雅的臉色。立馬改口道:“倒是三小姐陪這女孩跑了這麼長時間的路。”
陸雅冷著臉不說話。
越來越多的人向王夫子求情。
呂天賜再也呆不住,拿了把傘飛奔下樓去。“大哥,你去哪?”一小弟納悶的道。呂天賜管不得那麼多了。任憑小弟們嘲笑追問又如何呢。那個大雨中瘦弱的女子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阿七摔倒了``手掌心被磨出了血``那雨水冰凍了傷口,竟然感覺不到疼。隻是她再也沒有力氣了。沒有力氣站起來```亦沒有力氣朝前奔跑。還有最後一圈啊。
雨似乎停了。阿七聽到了似曾相識的貓叫聲。努力抬起頭一看,是雪莉。那隻通體雪白的貓。通常與陸唯形影不離。
再略略一抬頭,陸唯那張精致的臉便出現在眼前。他依然是身著白衣,撐著一把傘,那傘亦遮住了她。難怪感覺不到雨水澆在她身上的冰冷與疼痛。
她清楚看到他長長睫毛下麵覆蓋的憐惜。
陸唯。她喃喃喚一聲。終於暈了過去。
呂天賜有點懊惱,儘管自己是飛奔而去。還是慢了一步,他看到少年如同謫仙般的立在雨中。那傘下的玉骨風清,翩翩如遺世獨立。陸唯,他是認得得。儘管不愛言語,卻成為整個學府的童話。
自己隻能遙遙地望著他,看著他抱起阿七。那晚一步,便驀然覺得,晚了整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