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崇光久久未動,何麗蓉狠狠地跺了跺腳,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你給我起來!你再不起來彆怪我不客氣!”中年女人瘋狂的喊著。
“你敢動我!我弄死你!”何麗蓉冷眼瞪著中年女人,已經做好動手打人的準備。
導遊聽到此處爭吵,趕忙過來勸架,同桌的兩個年輕小夥子見狀,主動讓出了座位,生怕一會兒打起來殃及自己。至此,一場紛爭方才製止。
成功坐到心儀位置上的何麗蓉仍是冷眼看著剛才的中年女人,楊崇光拉著楊天碩坐到何麗蓉身邊,催促著服務員快些開餐。
上菜的過程中,何麗蓉不停地抱怨飯菜的低劣和量少,特彆是看到那個占座位的中年女人坐在上菜通道位置,每道菜上桌後都是第一個品嘗,何麗蓉心想自己竟然要吃彆人夾過的菜時,心裡又開始煩躁。
何麗蓉一轉眼又看到楊天碩吃飯慢悠悠的樣子,氣又不打一處來。當楊天碩夾蔬菜時,批評楊天碩為什麼不吃肉食,並抱怨一會兒什麼都搶不到。當楊天碩夾肉類時,又指責楊天碩就知道吃肉,一點不注意營養搭配。
楊崇光為了轉移何麗蓉的注意力,提醒抓緊時間吃飯,下午還有其他行程。楊天碩則低頭扒飯,但由於加快了速度,一塊魚肉不小心脫手,不巧剛好掉在了褲子上。何麗蓉見狀,剛剛平息下的怒火又湧了上來,怒斥楊天碩為什麼吃飯時疏忽大意,這麼大了連筷子都抓不穩。
何麗蓉氣地扔了筷子,楊天碩也沒了胃口,楊崇光本著把家人浪費的餐飲費吃回本的念頭,無奈之下又多盛了一碗飯,大口猛塞。
下午的行程對楊天碩來說已經興味索然,但還得硬著頭皮跟著母親繼續走下去,畢竟全家出遊都是為了自己的夢想。
何麗蓉看到楊天碩無精打采的樣子,眉頭一皺,又開啟了批評模式。
“你又怎麼著,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耷拉著腦袋,圖什麼,真是白花錢了。”何麗蓉瞪著楊天碩說道。
楊天碩強行打起精神,隻希望這場鬱悶的旅程可以快些結束。
挨到晚上,楊天碩和父親睡在一房,身心俱疲的他簡單洗漱後倒頭便睡,隻想忘記這一天的抑鬱和陰霾。
後續的行程中,楊天碩始終在被批評中度過,除了隻記住景點的名稱外,其餘經曆全部化為失色的黯然。
終於挨過了三天,回家的途中,何麗蓉不停抱怨此次旅行達不到預期想象,分毫不值,花這冤枉錢還不如買幾件衣服,並斬釘截鐵的表示,今後誰也不許再外出旅行。
心灰意冷的楊天碩聽到母親下達了“聖旨”,心頭更是一震,自己首次提出的建議被無情踐踏扼殺,徹底斷絕了今後念想。
當然,有了此次經曆,楊天碩也不敢再有今後和家人共同遊玩的心思了。
回到家中,一切歸於平靜,內向的楊天碩在讀書期間始終未結交朋友,等待大學開學的時間裡,隻是待在家中看書、看電影、聽音樂。
針對楊天碩所閱讀的書籍,何麗蓉會再三審查,對那些網絡作品或者名不見經傳的作者撰寫的書籍一律封殺,影視作品也是隻有固定的幾個題材,那些喜劇、恐怖片、肥皂劇在家中更是嚴禁出現。
用何麗蓉的話說,自己的兒子必須得觀看那些有水準的作品,那些俗氣的東西根本配不上自己這麼多年的教育成果。
何麗蓉閒暇之餘會繼續教楊天碩做家務,教學的過程中肯定少不了批評,已經習以為常楊天碩心無波瀾的承受著,因為母親不論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好,自己絕不能有抵觸的想法。
學習壓力消失後的楊天碩開始嘗試思考人生,但長久生活在母親的控製下,楊天碩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會獨立思考,毫無主見,自己的成長軌跡始終由母親一手操縱,楊天碩唯一也是必須做到的隻有無條件的服從,如果達不到母親的要求,以前那些慘痛的挨打場景讓楊天碩不寒而栗。
自己究竟喜歡什麼?自己究竟擅長什麼?自己究竟想乾什麼?楊天碩悲哀的發現,自己自始至終活在母親的世界裡,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如履薄冰的楊天碩已經變的逆來順受、小心翼翼。在母親的洗腦教育中,自己要成為最優秀的人,但至於如何界定優秀的含義,似乎隻有母親才知道。
繼續回到思索中,現在已經成年的自己,似乎仍然無法逃離母親的控製,這是一種自小養成的習慣,甚至是與生俱來的恐懼。
楊天碩已經深陷泥潭,無法自拔。而且,母親的監督無處不在,不論身處何處,每當想起母親對自己的告誡和提過的要求,楊天碩便會條件反射般開始查擺自己的失敗和不足,即便是難以找出缺陷,但長期被母親否定和指責的他,仍會感到惶恐不安。
去年的高考失利,楊天碩天真的以為隻要熬過這一年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但現在的自己,似乎生活狀態沒有發生過多改變,除了不再挨打,全身心依舊被母親牢牢地把控著,感受不到一絲自由和放鬆,甚至麵對越來越陌生的母親,楊天碩偶爾會產生逃離的心思。
逃離,這念頭一想即逝,不敢在腦海中久停。
母親在多年前便告誡自己,一切所為都是為了自己好,為了將自己打造成最優秀的人,這種不知好歹的思想怎敢出現,自己這種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的想法,一旦被母親發覺,楊天碩不敢構想那恐怖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