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不悔。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雖九死其猶未悔……
“若道不存,則人存無義。我唯願道與人永存不滅。求道之心不改,隻是等著,”他一隻手漫無規律地敲打案桌,緩緩補上:“心誠則靈。”
分明是旖旎的情話,在他嘴裡卻仿佛清談般莊重。林朝朝見他已然長開些的眉眼鋒銳如刀,卻在看她時斂去了所有淩利。像姿意放縱的少年郎虔誠地叩首佛前,口中念念有詞:“心城則靈 ,心誠則靈……”
恍如遇一場聊齋豔事,見一場花開成海。
林朝朝再也安撫不住胸口的的心跳,隻能由它,一發不可收拾。
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
或許是怦然心動,林朝朝愣愣地盯著無雙,耳輪周旋環繞:“你就是我道”、“一輩子在一起 ”、“心誠則靈”………
心房詰問似地顫跳,肌肉似乎在骨上齧嚼,使我狂跳不安。
良久,直到小少年被她盯的臉上暈紅,他用手在林朝朝眼前晃了晃。
“姐姐。”他沒說什麼吧,怎麼呆成這樣了?
如同上好微墨與硯台的喁喁細語,但林朝朝聽到了,她緩緩移開盯著無雙的眼,靈台深處的飛雪漫漫飄舞。
實在是沒出息,被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說得這樣,心亂如麻,。
心動是一個人的地震,崩塌的高樓,漫天的灰白,縱使心口寸寸開裂也無人知曉。
“嗯。”林朝朝撐緊了手心,不知怎麼回應無雙,她突然擎起桌上酒杯灌了一大口,微綿的清酒味柔而雋遠,極宜細酌慢品,但林朝朝卻一口氣灌了三大杯,全無品的意想。
無雙城照顧林朝朝特意準備的甜酒,味微甜且不易醉,無雙便沒攔著她喝,甚至還給自己了一杯。酒入喉而生甜,無雙權把它當飲料。
七杯下肚,林朝朝隻覺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身旁少年的眼神炙熱灼人。也不知是酒熱心肺還是他眼中綿延的烈火,讓林朝朝渾身發燙。
不該如此的,他還小,隻不過年少輕狂誤把時驚豔當成長情不衰。一樣相逢,後事往往不如人意,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怎能欺他年少,貿然給他念想?
林朝朝踉蹌著從席間站起,神色微醺,臉上微微帶著酒暈的粉。
她被子薑扶著,對抬眼看她的無雙說:“我出去透口氣。”見無雙也作勢要站起來,她忙說:“你彆跟過來。”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少年與愛情不老,少年求道之心不改,少年求愛之旅不悔。
晚風輕寒,林下漏月,疏如殘雪。
“姐姐。”牆頭上翻進一個背著劍匣的少年,他利落地跳下牆,拍拍手,徑直奔向院中獨坐沉思的姑娘。
“你來了。”林朝朝已挽梳了個相對簡單的百合髻。她的心事長久的留在白日天雙那番話上,難以自拔。此刻見他來心中自有些複雜。
佛手色窄袍短打,隻是衣襟處多了繡紋,手腕處多了護甲。天雙身後提著一大捧掛滿橙黃橘子的樹枝。
他把它拖到林朝朝身前。
像小孩子的分享,他不無自豪地說:“呐,給你的。我剛去果園裡摘的,這一枝掛的果子最大最多。”無雙的衣角處還有夜露沾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