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退避 宮殿下的琅琊軍,將……(1 / 2)

宮殿下的琅琊軍,將眼神放在了葉嘯鷹身上。

三位老太監不過是這一切的謀劃者,但如今這個局的定局者早已不是他們,而是下方的琅琊軍,而是真正掌控琅琊軍的葉嘯鷹。

葉嘯鷹卻一直沒有說話,蕭淩塵衝上殿的時候,他沒有說話,蕭淩塵撕毀龍封卷軸的時候,他沒有說話,甚至林朝朝的弓弩大軍將所有人包圍的時候,他也沒有說話。如今,蕭淩塵和蕭瑟他們把三位前任五大監都給殺了,他還能繼續保持沉默嗎?

葉嘯鷹突然抬起了頭,仰天長吼。

那是如鷹般的長嘯,刺烈而充滿威嚇,許多士兵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據說很多年前,葉嘯鷹年輕時就喜歡這樣長嘯,許多膽小的敵兵在聽到這樣的長嘯後,有的連腿都站立不住了。

但這聲長嘯之中,卻有著太強的憤怒和不甘。被最相信的人背叛的憤怒和不甘。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蕭淩塵的身上,與濁心等人不同,他寄托的並不是野心,而是當年琅琊軍的不甘!

“慘了,把他給惹急了……”蕭淩塵喃喃道。

蕭瑟沉聲道:“以葉嘯鷹的性格,他或許真的會帶軍衝鋒。”

雷無桀忽然說道:“可琅琊軍,不是他葉嘯鷹的軍隊。”

“換火弩!”可動的不止他葉嘯鷹,林朝朝將淵眼劍高舉於天,朗聲喝道:“火箭弩上前!”

聲若洪鐘,眾人眼睜睜看著高牆上的弓弩手遲疑片刻,還是換了弓弩上的箭。

平清殿正前方,無數弩車推向前的聲音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裡。

“不是,她怎麼也急了?”蕭淩塵看向林朝朝,生怕她一個瘋勁上來讓所有人一起死。

“郡主不可!”

蕭崇最先開口喝止,“火箭弩不分敵我,父皇在此,如若誤傷你該當何罪!”

葉嘯鷹帶兵衝鋒他們還有的打,林朝朝放火箭那就是同歸於儘,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崇兒。”明德帝卻對蕭崇搖了搖頭。

這時候,林朝朝突然一步一步地走開了明德帝,她提著那把淵眼劍,慢慢地,站在了葉嘯鷹正上方。

“敢問葉將軍,可還記得為將之心,最重要的是什麼?”

少女的發絲被霜風吹得淩亂,她一人一劍站在葉嘯鷹和琅琊軍之前,清弱的眉眼有著本不該屬於她的冷厲。

葉嘯鷹和琅琊軍□□的馬被她手裡鬼氣彌漫的淵眼激得不安,本能地刨著地,向後退去,騎兵不得不拖拽韁繩韁繩讓馬安靜下來。

“忠。”

他眼底隱約有淚花閃過,他從天啟一個卑賤的屠夫走到今日,是當年琅琊王的知遇之恩。所以,他時刻都不敢忘。

“錯!”

這一字落下,鏗鏘有力,宛如錐心。

林朝朝直視葉嘯鷹,那雙琉璃一般美麗的眼睛裡,有著不弱於葉嘯鷹的悲愴。

“為將之心,其重在民!其忠也在民!將軍,你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戰功,世人喚你人屠,你難道不知道,戰亂之時,流離的是百姓,死傷最多的,也是百姓!你難道沒有見過饑餓的孩子在死人堆裡刨食、難道沒有見過外敵入侵,黎民如豬狗般被欺辱、難道沒有見過敵國的屠刀落在我北離百姓的頭上、難道沒有聽見過黎民在戰爭中哀嚎、難道不知道北離這麼多年走過了多少紛爭,才有了這幾年的穩定!”

林朝朝一連串問題砸下來,聲如泣血,莫說是葉嘯鷹,就連上麵的蕭家人和雷無桀都忍不住內心一酸。

“前琅琊王善戰而不好戰,他難道沒有同你講過,兵亂,乃國家衰微之前兆?”她抬頭,眼底有淚花閃爍,

“你們為先琅琊王鳴冤無錯,那北離呢?百姓呢?你身後這二十萬將士是琅琊王的兵,更是北離的兵,北離百姓的兵!你難道不知道,兵亂一起,無論成敗,國家動蕩,地方混亂,你葉嘯鷹有多大的能力,能以一人之力,鎮壓北離數百州縣?今上為政有德,你莫不是以為以你一人之力能壓住朝堂百官?國家運轉,生民福祉,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琅琊王能想到的事,你怎麼就想不到!”

平清殿內外,一時間寂靜無聲。

霜風吹打著軍旗,發出颯颯的響聲。這呼嘯的寒風,或許也是哪位死在戰爭中的孤魂,在輕輕地表達對故土的思念。

或許這是第一個,把這場叛亂對國家最深重的影響道出來的人。

宛如重錘,狠狠敲打在了眾人的心上。

良久的寂靜。

“那我們呢?”

葉嘯鷹鋒銳的雙眸中帶著無儘的悲涼和不甘。被林朝朝這段堪稱質問的話砸下來,他本來淩厲的氣勢變得蒼涼。

“王爺呢?琅琊王就那麼草率的死了?”他抬起眼睛看向站在他麵前的林朝朝,搖了搖頭。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林家一樣。郡主,葉某敬重先烈,今日你我兵馬相接,非我所願。但有些事,我不能不做。”

他伸手拔出了背上的雙刀,林朝朝也舉起了劍。

“葉將軍,你要這數十萬琅琊軍皆葬身於此嗎?”她的眼神穿過殿下的琅琊軍到了殿外的木老將軍和無數火箭弩車上。

“本郡主一身孤伶,九族之內空無一人,本該在十二年前隨雙親而去,然眾將士可有親族,可有父老在世?葉將軍,你也非孤家寡人,為何不能憐憫一下這滿殿的生靈,這些生靈的親友愛人?”

她的手也舉了起來,準備隨時下令。

是血流成河,還是一片火海,全在葉嘯鷹和林朝朝一言之間。

平清殿內外,死一般的安靜。

眾人看向攔在葉嘯鷹馬前的青衣女子,恍惚間看見了十多年前,烏衣巷內,滿街素縞,抬進林府的棺材足足蔓延了半條街。

送靈之時,唯有一人著斬衰,捧著孝盆,冥紙漫天,身後是數不清的棺槨。

滿殿寂靜,葉嘯鷹沒有動,他身後的無數琅琊軍和中軍看著主帥馬前的林朝朝,也沒有動。

林朝朝的話又何嘗沒有敲打在他們心上呢?

就在這個時候,雷無桀忽然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和林朝朝一樣走到了那千軍萬馬之前,將手中長劍一把插進了地板之中,他仰起頭,眼睛裡有點點淚花,一身紅衣在烈風中飛揚。

一人一劍,攔此宮門?

他頓了頓,忽然朗聲喝道:“昔日北離八柱國之柱國大將軍,琅琊軍銀衣軍侯,雷夢殺之子,雷無桀。請,全軍退避!”

柱國大將軍雷夢殺,亦是曾經北離軍神一般的人物,死於落雷山。

蕭淩塵也終於縱身一躍,從平清殿之上一掠而下,將手中血龍槍插在了地上,一身鮮紅鎧甲與雷無桀的紅衣交相輝映:“昔日北離大都護,琅琊軍統帥蕭若風之子,琅琊王蕭淩塵。請,全軍退避!”

北離大都護蕭若風,死於法場自刎。

蕭瑟舉起無極棍,將平清殿前一排台階砸得粉碎,他抬起頭,朗聲道:“明德帝之子,琅琊王蕭若風軍塾學生,永安王蕭瑟。請,全軍退避!”

昔日在琅琊軍中,最有地位的兩個人,蕭若風的兒子和徒弟以及雷夢殺的兒子站在他們的麵前,請琅琊軍退避。

林家的後人,當今唯一的郡主,攔在他們主帥前麵,讓他們不要上前。

林朝朝以情理勸之,雷無桀、蕭淩塵、蕭瑟以忠義退之。

豈有不退之理?

“可他們都死了!”

葉嘯鷹終於忍不住,嘶吼出聲,像一匹處於絕境的獅子。

“北離大都護,琅琊銀衣侯都死了。現在就隻剩下我一個金甲大將軍!”

葉嘯鷹的聲音嘶啞倒讓人心悸,一個戰場上神威無比的將軍,此時聲音裡都似乎帶著哭腔。

“連林家,林家都死絕了!”

伴隨著他的嘶吼,雙眼的紅血絲密密麻麻,真正的,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