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寧吃著米線,聽見這話停滯一秒。
岑晏這名字,總會頻繁出現在各種大大小小的考試後。
這位神秘的師哥總被人用來“鞭屍”,敲打那些經受完考試摧殘後,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靈魂。
希寧雖聽這兩個字聽得耳朵生繭,但每次再次聽到時,少有的獵奇心理還是會被鉤出來。
樂此不疲似的。
她不知道眾人口中被誇上天的岑師哥究竟是何模樣。
不過通過各個版本交錯迭起的流言,希寧大抵拚湊出來岑晏的光輝事跡。
此人從開學報道至今都未露麵,還牢牢占據著輿論的最中心。
所有課程申請免聽,卻每門課都幾乎滿績,連續四年都是專業第一名。
可如今希寧知道了岑晏就是原世界裡的大反派,甚至是造成她奶奶死亡的罪魁禍首,她就再也提不起一絲興趣了。
雖知道自己極不理智,但希寧仍舊把這位從未謀麵的師哥納入了黑名單。
一頭乖張抹茶綠短發的曲思思勾了勾手指,吊人胃口地問:“你們知不知道岑晏師哥的家世?”
齊刷刷一聲:“不知道。”
曲思思:“他是岑家大公子,至於岑家嘛,就和我說過的慕家一樣,是我們想象不到的有錢。”
楊亦帆:“那是多有錢?”
曲思思:“我猜和斯蒂芬·佩爾森差不多。”
溫琪和楊亦帆沒聽過這名,轉頭問希寧。
希寧找了個恰當的形容:“如果是斯蒂芬·佩爾森的話,大概是一顆鑽石就能把我砸死的程度。”
這話一落,引來三人不由自主的養女鵝般的感慨:“寧寧怎麼這麼可愛!”“你介不介意有個媽粉!”“甜死人的小心肝哦呦!”
希寧:她想逃。
楊亦帆八卦之魂還在熊熊燃燒:“小道消息,岑晏師哥前幾天來過學校,坐在一輛賓利的後座,有人在操場瞥見了一張模糊的側臉,反正就是特彆特彆特彆帥!”
溫琪:“特彆帥?豈不是校草了!”
曲思思:“帥應該是真的,是不是校草還有待商榷。彆忘了,我們班裡就有個蘇沐言在。”
希寧眼光獨到,真心實意評價:“那個人眼神真好,隔那麼遠都能看到。”
迎上三個人遞過來的blingbling閃銀光的眼神刀,希寧乖巧噤聲,很有求生欲地說:“哇!世界上竟然還有岑晏這麼帥的人!”
三人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希寧暗自腹誹:反派怎麼會長得帥?就算長得帥,那也是道貌岸然。
……
中醫係的惠袁一手端著烤鴨拌飯,一手拎著冰可樂,用耳朵和聳起的左肩夾著手機。
餐廳四周人海茫茫,聲浪洶湧不斷。
本來天氣就熱,接連不斷且愈演愈烈的嘈雜聲讓惠袁格外煩躁。
剛看好一個位子,清脆的一聲“哇!世界上竟然還有岑晏這麼帥的人”越過層層雜音傳到他耳膜。
惠袁下意識去聲音的來源,奈何人烏泱泱一片,他隻好放棄。
咂摸了那句話,惠袁樂了,對電話那頭道:“晏哥,聽見沒,你的小迷妹還真是無處不在!”
聽筒隻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音。
“你聽聽晏哥,剛才有個女生就是這麼說的,”他用夾子音模仿,“哇,世界上竟然還有岑晏這麼帥的人!”
謝謝你,有被惡心到。
惠袁興致高昂正要繼續,嘟嘟的忙音傳來。
那邊直接掛掉了電話。
惠袁往嘴裡扔了塊烤鴨泄憤。
*
儘管滿腹疑問,希寧已經心焦力瘁,同係統約定好,一切等回到長清村再說。
晚上,她例行同導員請假。
周六日她沒有課,除非特殊情況,她都會回長清村陪奶奶。
周六清晨,希寧下大巴車回到長清村。
到了房間,希寧卸下書包,癱在竹椅上,梳理自己的思緒。
天氣炎熱,一絲涼風也透不進來,電風扇嗡嗡地轉個不停,奶奶在院子裡喊:“寧寧,出來吃麵。”
“來了來了!”
係統終於發聲:【宿主,你怎麼還回這裡?她不是你的親生奶奶啊,你不想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希寧語氣堅定:“她就是我的親生奶奶。而且,我和他們的情分,上輩子就徹底儘了。”
她不想這輩子還要浪費無謂的感情。
係統:【有什麼瓜是它不能聽的?好奇jpg。】
上輩子,希寧最初也是渴望父母疼愛的小姑娘。
慕誌文和周清琴親自來長清村接希寧,特彆是周清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希寧感動的同時,更多的是受寵若驚,甚至自己找好了他們二十多年對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不管不顧的說辭。
她暫時辭彆奶奶回到慕家,沒想到第一件事就是為從未謀麵的妹妹捐獻骨髓。
希寧忍了,她自認善良,陌生人也可以幫,何況是親生妹妹。
可隨著相處時間漸長,希寧越來越意識到,他們壓根沒把她當做家人。
不僅平日處處嫌棄,甚至在自己四處為奶奶看病籌錢時也冷眼以待。
希寧這些年兼職、獎學金和奶奶攢下的錢,總共也不過十幾萬。
奶奶打算保守治療,不想讓這十幾萬塊打水漂。
但希寧堅決不同意。
雖說進行了積極治療,可藥物和化療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奶奶變得瘦削,變得緘默,變得吃不進去任何東西。
隻有看見希寧,或是村裡的人,那雙枯井似的空洞眼睛才會迸發一點微弱的光亮。
希寧知道,奶奶非常,非常痛苦。那些硬塞入胃的食物於奶奶而言是負擔,枯死的老樹,拖著殘敗的樹根,妄圖從土壤吸收最後一點養分。
隻是為了讓她安心一些。
希寧原本暗自發誓絕不找慕家人幫忙。
但走投無路之際,她不得已放棄最初的念頭,低聲下氣去求慕家人。
然而三人不在,她坐在不屬於自己的家裡等待。
動作局促,承受著四周隱隱約約的打量。
等了幾個小時,希寧才被人想起來她的存在。
她被人告知,這三口人去了三亞旅遊,為的是慶祝慕溪檸康複。
希寧打了幾十個電話,皆無人接聽。
傭人阿姨在樓梯一角討論:
“要不怎麼都說,世上最大的病是窮病呢?”
“大小姐也真是個拎不清的,那老太婆都半隻腳踏進黃泉路上了,非得浪費錢去救人做什麼?不疼自己親生父母和姊妹,反倒為了一個外人死去活來的。”
話聲傳過來。
希寧指尖攥得發白。
若不是慕家人態度如此,傭人怎敢當她的麵討論?
思及此,希寧不再為了所謂的親情和奶奶的囑托忍下去,走到那兩個傭人阿姨前,第一次露出鋒利的爪牙:“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奶奶半句,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彆仗著人老就為所欲為,有任何不滿,大可以來找我,我隨時奉陪。”
孫阿姨當即低眉順眼:“大小姐說的是。”
之後,希寧多次向慕家求助未果,她最後的一點希望活生生被掐滅。
奶奶還是去世了,走前依然被病痛折磨。
希寧害怕回長清村想到奶奶,暫且住在慕家。
沉寂已久的孫阿姨卻突然向慕誌文和周清琴打小報告,說希寧是如何仗勢欺人,還要逼自己離開慕家。
孫阿姨自慕溪檸幼時就在慕家做事,和慕溪檸關係也很好。
慕誌文和周清琴自然不會辭退她,還承諾孫阿姨,讓希寧向她道歉。
希寧拒不道歉,慕家人大怒之下,讓她離開慕家,重回長清村。
希寧徹底認清,不是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
她回了長清村。
假期最後一天,希寧在長清村的湖水裡看到意外落水的同學蘇沐言。
四處呼喊無果,希寧下水救人。
用儘全力把他拖上岸,希寧墜入水中。
再醒來,她就回到了現在。
既然重來一世,慕家人這樣的親情,她不要也罷,她隻想守著奶奶過安寧的日子。
*
希寧趿拉上拖鞋,剛打算去幫忙盛麵,奶奶已經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麵出了廚房。
隔了好遠,希寧就聞到熟悉的味道,“好香啊!”
係統:【有多香有多香?ojbk,它開始平等地痛恨每一個有嗅覺的人。】
院子裡擺了張四方木桌。
希寧和奶奶搬了馬紮相對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