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彆把不該帶的東西帶出來。”祁延說。

莫然嗯了一聲，腳底突然被挖空，強大的失重感讓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這種被壓著的感覺。

他一瞬間喘不過氣來。

祁延蹲在一群小孩中間。他們圍成一個圈，全的正中央有一個印著孔雀圖像的煙花，引燃條被一個小孩掰直。

看上去五六歲的小男孩手裡握著一根香條，準備好隨時後撤的姿勢，香條在一瞬間就“嗞嗞”點燃了引燃條。

祁延無趣地蹲著，拍了拍小男孩的肩：“小孩，打火機有沒有？”

小男孩搖搖頭：“我隻有香條，你可以去問問那個人。”他指了指大木門前一個蹲著的小身影：“他可能有。”

被指的那個小孩耷拉著腦袋，前額的黑發襯得皮膚雪白，與周圍零零落下的雪融為一體。明明是冬天，小孩單薄的衣角無力地墜著。他屈著雙膝，蒼白的手攥著一張紙，右手拿著一個打火機，骨骼清晰的大拇指按著起火鍵，紙巾刹那間被點燃，在不遠的地上化作灰燼。

祁延沒有立刻上前。他在遠處微微眯眼打量了小孩幾眼，問旁邊的小兄弟：“他怎麼不跟你們玩？”

一個麻花辮的小女孩搶著回答：“他是個災星！誰和他玩都要喪命的！”

稚嫩的聲音穿過每個人的耳膜，小女孩絲毫不避諱，大聲指出來。

周圍小孩也開始嘰嘰喳喳告訴祁延：

“他殺了他的家人！”

“他每天都一副臭臉，誰愛跟他玩！”

“媽媽跟我說要離他遠點，不然容易沾上厄運！”

......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縮在舊木門前的小男孩眼眶微紅，把臉偏到了另一邊，不經意地抬起手肘擋住耳朵。

這一切都被祁延看見眼裡。他臉上的笑意不減，心中卻滿是厭惡。

人不大，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惡毒。但是他們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祁延徑直朝那個小身影走去。

明明他們所有知道關於他的一切都是聽說，一切回避他的行為也都是被教唆。

但沒有人願意自我反思。甚至用那些不知真假的話抨擊另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孩子。

門口的孩子再次抬眼，眉毛上落了零零雪花，卻絲毫沒有融化，反倒是結冰了。祁延坐在他邊上的台階，見小男孩毫不猶豫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乾嗎？”祁延不要臉跟著挪：“你怕我啊？”

小男孩不搭理他，沒往旁邊再挪了。祁延知道不是小孩接受他了。

是台階橫麵已經到了儘頭，再挪就掉下去了。那個位置離遠處放煙花的小孩最遠，最讓他安心。

許久，小男孩才繼續玩起打火機。

祁延：“玩火尿床。”

小男孩：......

祁延掰開小男孩的手指拿裡麵的打火機，然後順手給自己點了跟煙。

很好，已經能感覺到小男孩想殺人的瞪視了。

“你沒聽到他們說嗎？離我遠點，不然會沾上厄運。”小男孩終於開口，發出了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特有的清脆聲。

這不是都聽見了嗎，還要裝做什麼都沒聽見捂著耳朵。祁延心想，一手拿煙一手托下巴說：“沒事啊，我不信邪。我是唯物主義者。”

“什麼是‘唯物主義者’？”

祁延吐出一口煙：“不信鬼不怕鬼。”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祁延開口：“你想玩煙花嗎？”

“...不想。”

“為什麼？”

“...不好玩...一點意思都沒有。”小男孩結結巴巴地說。話音剛落，就遭到了祁延的否定：“你撒謊，你明明就想玩。”

“......”

“我帶你去放煙花怎麼樣？”祁延在煙霧中捕捉到了小男孩眼裡轉瞬即逝的光亮。

小男孩猶豫了幾秒，扭頭小聲說：“我沒錢。”

聽到他這個理由，祁延突然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什麼理由。”

“你要好好學習，我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書中自有黃金屋。”

此時此刻，莫然在另一個世界裡欣賞風景。

他在街角的咖啡廳門口椅子上坐了許久，說是看燈火闌珊的街景，不如說是看那坨似人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