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和羅承對羅凇的教育方式雖然都是“任其自由發揮”模式,但是羅凇有什麼事還是會不自覺地選擇和羅承說,張敏也選擇性地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爸,你給我點兒錢唄,我中午和晚上想和楊束出去吃。”羅凇陪張敏出門之前和家裡正在看電視的羅承說到。
“你還從我這兒搜刮,我這工資都交給你媽了,朝她要,多要點兒,吃飯剩的錢也能救濟救濟我。”羅承嘴裡雖然這麼說著,還是從外套口袋裡掏了五百遞給羅凇,又補充著:“點菜彆摳摳索索的,中午出去吃就行,晚上你問問楊束想不想來咱家吃,爸給他做兩個拿手菜,要是來的話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去市場買點兒新鮮菜。”
“快走吧,磨磨蹭蹭的,咱們先過去,讓朱珠等著不是那麼回事兒。我下班回來去買菜,好不容易放假,你在家裡好好歇幾天吧。”張敏前半句說的是羅凇,後半句卻是話裡有著幾分心疼地和羅承說道。
十月初的硯山一早一晚已經開始轉涼,早晨出門的時候要在短袖外麵套上一層長袖的外套才能免得涼風嗖嗖地滑過身體。羅凇自稱火力旺青年,出門的時候說什麼都不肯把門口掛著的外套穿在身上,結果剛一出樓道,一陣涼風吹過,羅凇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進了車裡。
羅凇家到學校大概二十五分鐘開車的路程,一路上羅凇有一搭無一搭地和張敏聊著天,聊著聊著羅凇腦海中又想起了朱珠那天被同班男生笑話的場景,於是旁敲側擊地開始和張敏打聽朱珠的情況。
“媽,你叫朱珠幫你批卷子她不嫌你占用她放假時間嗎?”羅凇摸著自己的下巴才想起這兩天都沒刮胡子,長出的胡茬隱隱有些紮手。
羅凇說的這個問題張敏也想過,所以那天張敏在走廊碰見朱珠,也隻是試探性地問了一下朱珠假期有沒有時間來學校。張敏這麼和羅凇解釋著,羅凇卻笑出了聲兒:“媽,你是她老師,你都這麼問了,她不管多不情願也不敢不來學校吧?”
“要不說你們大小夥子傻高傻高的,我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張敏在等紅燈的間隙白了羅凇一眼:“我和朱珠她媽這不是高中同學麼,不可能不照顧朱珠一點兒,再說那孩子數學學得真不錯,羅凇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兒媽就不和你操心了......”
張敏還要繼續往下說,羅凇趕緊把話茬打斷了:“哎呀,媽,不是說朱珠,你怎麼又把話題繞道我身上了。”
“剛開學時候朱珠那孩子挺開朗的,最近感覺她好像心裡總裝著事兒,上課發現好幾次她走神兒了。我想著先問問朱珠,看看需不需要和她媽聯係一下。”張敏一邊看著右邊後視鏡裡後方來的車,一邊並道進了靠著學校大門的匝道。
羅凇聽見張敏說朱珠有可能遇見什麼事情,心裡一咯噔,一下子聯想到了是不是四班那幫男生笑話她,而且看起來笑話朱珠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幾乎全班大部分男生不約而同的行為。羅凇想到這裡直了直身子,知道了老媽找朱珠來的真實目的也並不是所謂的批卷子。
高中生的人際關係似乎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老師對學生的喜愛,甚至退一步說,哪怕是對某位學生的過多關注,有時候是學生的保護傘,有時候卻讓這個學生不知不覺變成了高中小團體裡排斥的那個人。在後來的日子裡,朱珠告訴羅凇,在她的記憶裡,高中生的壞是骨子裡而且毫不掩飾的,如果說大學裡和社會裡大家排斥一個人,至少會有哪怕那麼一點點原因,但是高中排斥一個人似乎隻需要一個理由,就是那個人和大家不一樣。
高中時候的交際花羅凇是不可能體會到朱珠說的這些的,他隻知道如果張敏真的問了朱珠走神的原因,隻能有兩種結果:一是朱珠不告訴張敏,那大概率張敏給朱珠她媽的電話中午就會直接打過去,不知道劇情接下來怎麼發展;二是朱珠說出來,然後張敏批判班裡以貌取人的行為,再抓幾個典型,最後隻會班裡私下嘲笑朱珠更加變本加厲。也許是因為那天自己撞到朱珠沒有被責怪吧,羅凇覺得朱珠是個好人,至少是不應該被班裡同學怪叫著老豬。
羅凇想到這裡,張敏的車也停在了教學樓附近的空場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