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灼灼燃燒的紅喜燭照得滿室春光旖旎,紅紗輕軟,層層疊疊半掛在雕花的木床上,紅喜被上端坐著一位新娘子,紅色薄紗蓋頭遮擋得她的麵容朦朦朧朧。
室內隻有燭火微微跳動,香案上的香爐燒著熏香,煙氣緩緩升起,那香氣濃鬱,火光與煙氣混在一起,明明暗暗,更添得這新房多了幾分虛幻與不真實。
這新婚之夜周遭似乎顯得過於寂靜,連新娘子的呼吸聲都聽得有些不真切。
“嘎吱——”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人腳步有些虛浮,帶著一身酒氣,他定了定身,看了一周屋內,最後定睛在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身上,麵上浮現笑容,抬腳走向新娘。
“娘子”他先清了清嗓子,然後叫道。
新娘子此時終於有了些動靜,蓋頭下的腦袋微微抬了抬,動了動交疊在一起的雙手,似乎有些猶豫,又放好不再亂動。
“娘子,那為夫便掀蓋頭了?”他掐著嗓子,自認為溫柔的問道。
新娘子不動。
新郎似乎也習以為常,抬手就將蓋頭掀下。
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靈動的小鹿眼,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烏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掀開蓋頭的男人,燭火跳躍,紅唇微啟,白玉般的皮膚在這燭光中多添了幾分暖色。
好一位美人!男人如是想。
在男人打量她的同時,“新娘”也在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新郎,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雙眼透露著精光,尖尖的下巴,還留著兩撇小胡子,瘦巴巴的身材,好一個醜玩意!
“新娘”在心中也給出了評價,然後便垂下眼睫迅速收回了目光。
“娘子且安心,你既嫁了為夫,為夫今後一定好好待你,絕不讓你受了半點委屈,嫁給我你是絕對不會吃虧的。”男人看著眼前如花般的美人,一如既往地保證道。
美人新娘聞言身子輕顫,好像有些畏懼,將頭垂下,看不清神情,隻點了點腦袋。
男人喜上眉梢,一把握住了新娘子的雙手,這雙手似乎比彆的女子要大上了一些,但他早被喜悅衝昏了頭,哪裡還注意得到這些。
“娘子想通便好,為夫甚是欣喜。”男人驚喜的捧著新娘子的手就要親上去。
新娘用力的把手抽回,背在了身後,手握成拳,還有些微微顫抖。
男子見狀麵色瞬間暗下來,陰測測的眼神看向新娘,語氣冷了不少:“娘子這是想作甚?!”
“相公,長夜漫漫,何必急於一時,這該走的流程還沒走完,相公方才才說今後必定不會委屈了奴家。”新娘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合巹酒,這是她今夜說的第一句話,聲調不太清晰,聽著有些像是含在嗓子裡說出來的。
“是了是了,是為夫考慮不周,過於急色,唐突了娘子,還望娘子莫要生為夫的氣。”男人看了看那合巹酒,愣了愣,往日成親都沒機會用上,隻當那些酒是個擺設,早就忘了還有這玩意,今日這小美人倒有些與眾不同,竟然不害怕,還敢與他飲酒,心下也來了幾分玩性,倒不急於一時了。
他頓時收回陰暗的眼神,重新掛上笑容,兩撇小胡子也跟著一抖一抖,拱了拱手,想做出讀書人文質彬彬的模樣,但配上他這一言難儘的相貌,整個人看起來倒是滑稽得讓人想笑。
“娘子,請。”
新娘抬腳走向桌邊,頭上的發飾隨著她的步伐叮當作響。
男人拿起合巹酒遞給新娘,“來,娘子,今日得與娘子喜結良緣,是我之幸,今後必矢誌不渝,不離不棄,與娘子長相廝守,做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伴侶。”他眯著他的小眼睛一臉深情文縐縐的說道。
新娘接過合巹酒,兩人一飲而下。
剛喝完,男人放下酒杯便又想握住新娘的手,新娘迅速往後一退,他撲了個空。
“娘子這是想與為夫玩一玩捉迷藏?娘子你可真有閨房情趣……”他猥瑣的笑了笑。
“嘿嘿,那為夫就好好陪你玩一玩,可彆讓為夫那麼快抓到。”他輕輕扯開身上的衣帶,半敞著衣裳朝新娘撲去。
新娘輕輕往旁邊一躲。
“嘿嘿,娘子你這身子可真靈活,想必摸起來也很柔軟吧,讓為夫來摸一摸……”他嘴裡說著葷話又朝著新娘撲去。二人就在這新房之中玩起了你追我躲的遊戲來,若不是這周遭靜悄悄,再加上新娘子嘴邊若有若無勾起的詭異微笑,光是這景象都叫人覺得這是小兩口在鬨洞房呢。
“哐當”一聲巨響,還沒跑兩圈,男人頓覺胸口一痛,身子沉沉撞向那四角桌,桌椅承受不住他的衝擊,一下子散亂在地,桌案上的香爐也被打翻,香灰撒了他一臉一身,惹得他頻頻咳嗽,跟嘴角流出的血液混在一塊。
男子下意識想站起身,又一下軟到在地。他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但是為時已晚,一股特殊的氣流在他體內蠻橫的亂竄,一下下衝擊著他的識海,他麵龐的肌肉控製不住的抽搐起來,雙眸逐漸變紅,兩頰長出細長的胡須,四肢浮現出短短的灰色絨毛,顯露出了妖態。
竟是隻鼠妖!
抬眼一看,便看見那新娘一臉冷漠,一改初時的“戰戰兢兢”,周身一番氣質已然全變,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