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書房。
Alex完整而詳細的將整件事情講給盛清聽後,盛清一時陷入了沉默。
修長的手指桌子上緩緩叩動,他在思考。
那邊沉默的等待。
盛清緩緩出聲,低沉的聲音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沉穩:“我之前在提醒你要注意Ciscoline的時候,順便寫了一份緊急預備方案,等會我傳真給你,照著上麵做試試看,另外,我們以Ciscoline的名義對索羅科技正式提出起訴。”
......
掛了電話,盛清看了看時間,和Alex居然說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麼......
視線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跳躍,目光不經意轉向窗外,天已經透著即將陷入黑暗的信號,難以辨彆的昏暗中,他看見居然是白色的雪花在窗外輕輕飄落......
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
盛清的心隱隱塌陷了一塊。
他站起身,往樓下走去。
廚房裡的麵條還剩下大半碗沒有吃完,筷子很整齊的兩隻並攏擱在碟子上。
不好的預感隱隱升上心頭。
大步走到她的房間一看,果然,她不在床上。
“堯堯......”
他在房子裡大聲喊了兩句,然而並沒有人回答。
等他已經找完二樓,重新回到廚房,經過門口時,他突然腳步一頓,眼神掃過去,他發現門打開的幅度似乎變大了,門前的花園已經積了一層不薄的雪,上麵還能粗略的看出有小小腳印踩過的痕跡。
盛清心一沉,穿上大衣,拿上傘就往外麵大步邁去。
這是溫哥華下的今年下的第一場雪。來勢頗為洶洶,隻不過幾個小時,外麵的世界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盛清驅車去了海邊,看到礁石上麵和附近都空無一人的時候,平靜地海洋無聲的吞噬著雪花,他緊皺的眉頭鬆了鬆。
還好,她沒有來這裡。
那麼,她還能去哪裡。
盛清微微皺眉,這眉頭從發現她不見開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他調轉方向又向屋後的平原開過去,在上次她去過的三文魚洄遊的河旁也沒有見到她。
握住方向盤的手指節漸漸泛白。
這麼晚了,她還會去哪裡?
盛清看著外麵彩燈一片的世界,頭疼的發現,她的膽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大,那裡都不認識的她居然到處亂跑,難道是真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心一點一點下墜。
天已經黑了,已然看不清前方的路,盛清將車燈打開,神奇的是,聖誕節掛在樹枝上的彩燈在這一刻齊齊亮了起來,紅黃藍綠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光芒照射在白色的雪地上,點綴著寂靜無人的雪夜。
靜坐中,驀地,盛清想起了一個地方。
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他迅速轉車開向了附近的國家公園。
雪靜悄悄的下著,無聲無息,光禿禿的樹木靜靜佇立,樹枝樹杈上也兜住了積雪,聖誕節小小的彩燈在黑夜裡發出了淺淺的光暈,仿佛讓人產生某種夢幻的假象,童話世界的黑夜,也慢慢安靜下來,變得深沉寂靜,讓人無可琢磨,卻隱隱流動著莫名的溫暖。
盛清穿著暗黑的大衣,撐著一把深黑的傘,靜靜的立在不遠處。頎長的身影在路燈的照射下拉的很長很長,在雪地上留下一片暗沉的陰影,他的臉掩映在半明半暗之中,剛好藏去他深邃沉寂的眼睛。
在那顆積滿雪的枯樹下,路燈正好緩緩灑下光芒。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視不遠處,蜷縮在長椅上緊緊抱著膝蓋一身紅色的女孩。
她小巧的臉搭在手臂上,臉上被凍的紅通通的,雙手緊緊的抱住膝蓋,手指扣緊衣袖,神情茫然呆滯,眼睛無神的輕輕落在雪地上,烏黑如瀑布般的秀發攏在背上,遮去了她瘦弱的肩膀,頭發上,肩頭上,甚至睫毛上都積了些些雪花,那一身紅色在單調的黑夜格外注目。
宛若誤入人間的精靈,無助的空洞從她的眼神中慢慢流露。
整個世界處於一片雪白之中,大片大片的雪,她的身後因為沒有燈光而變得黑暗,仿佛即將被暗夜吞噬。雪靜靜的飄落,輕盈的在空中緩緩旋轉,下落,高處的彩燈與暖黃的路燈光芒交織,給予這個小小的世界一片耀眼的明亮。
她沒有注意到他。
儘管他離她隻不過十步的距離。
他安靜而沉默的立在一旁,靜靜的將深沉的目光安放在她的身上。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他無聲的靠近她,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黑色的傘不知不覺間移動到了她的上方.......
他的肩頭也開始落雪。
頭發上......
衣服上......
她撒了細碎雪花的眼睫顫了顫,緩緩地抬起頭,看見他,被寒意侵入的眼睛變得明亮......
像迷失的小鹿一般不安,卻在最後一刻見到了自己的溫暖。
盛清淡淡的笑了。
溫柔的語調在寂靜的夜中輕輕蕩漾。
他說:“堯堯,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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