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堯,該吃飯了。”他還是敲了敲門。
裡麵過了好一會才有聲音,有種剛睡醒的朦朧:“......嗯,我還在睡覺,等會就出來。”
盛清笑了笑,對她的小心機幾乎了如指掌。平常七點鐘就準時起來的她怎麼可能現在還在睡覺。他不戳破,隻回她:“好,不過飯菜快涼了。”
“嗯。”這一聲似乎證實了盛清的想法,像是悶在被子裡說出來的。
盛清忍不住嘴角彎了彎,卻始終抹不去那微不可察的苦澀。
整個白天,盛清都沒有見到堯堯。似是巧合一般,每一次他剛從書房出來,就正好聽見她進去房間關門的聲音,他進廚房,她就剛好去客廳,他去客廳,她就正好去花園,就連吃飯也是在他離開之後。這段時間每天都去的書房今天不去了,樓上為她添置的桌椅始終空蕩蕩。
她在躲他,而他在縱容她。
兩個人就在房子裡玩起了躲貓貓,他進她出,他打開門,她正好關上門。
而這一次是真的巧合。
已經半夜,窗外的世界已經昏暗的不成樣子,書房裡的白色燈光看上去散發著某種黑暗,那張原木書桌上,堆滿了一疊厚厚的文件,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右上角和左上角,盛清的書房樣式很簡單,二樓隻有這一間房子,一出去就是堆得很高的藏書,
盛清坐在書桌前,合上已經處理完的文件,放到右上角,然後他疲倦的靠向椅背,捏了捏眉心。闔目坐了好幾分鐘,他才起身下樓。
他的腳步聲很小,厚厚的棉質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幾乎聽不到聲音。他去了廚房,準備喝口水。
腳步卻在廚房門前一頓,原本被疲憊覆蓋得黯黑的眼睛閃過幾絲明亮。
“堯堯......”
堯堯顯然是驚到了,一口水還沒有吞下去就看見了自己躲了一天的盛清朝自己走過來,一個沒注意,水進到氣管,她猛地咳了起來,一張臉嗆得通紅。然而廚房裡微弱的夜燈照的她粉麵桃花,紅唇誘人。
盛清眸色漸深,竟像是愣住了,好幾秒後,才緩緩走上前幾步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著氣,誰知她咳嗽中還不忘躲開,他的手還沒落到她背上,她就迅速往前走了幾步,盛清的手落到了空處。
眼神一暗,滯住兩秒鐘,盛清把手重新插進口袋,一雙眼睛陡然幽深幽深,掠過幾絲不知名的幽火。他並沒有說話,安靜的空間隻有堯堯的咳嗽聲,很用力的咳出來,又能感受得到她的極力克製,一聲一聲。
這一下嗆得有些嚴重,堯堯過了好幾分鐘才緩過來。她一直是背對著盛清的,緩過來了之後,空氣又重新恢複寂靜,甚至有種說不出的沉重。堯堯覺得不如讓她一直咳下去,她雙手握成拳頭,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扣住兩側的睡衣邊緣,
她該不該轉過去?
要不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像平常一樣?
可是......
她又應該說些什麼呢?
或許昨天隻是他的一時衝動......
堯堯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四周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地堯堯都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他的目光像是一束火焰,仿佛要在她背上燒出一個洞,她知道他在看她。
可是她始終沒有動。
他也沒有動。
“堯堯......”盛清的聲音突然劃破沉悶安靜的空氣,像是在沙漠中乾渴已久的旅人見到綠洲那般沙啞,堯堯身子一頓,手指將衣服攥的更緊,她連忙出聲:“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還在工作嗎......也要早點睡覺了,我剛剛口渴就出來喝了口水,現在還是好困,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說完她就抬步往自己房間快速走去。
幾乎是一瞬間,在她一腳還沒有跨出去,盛清上前一步,毫無預兆的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肌膚相觸,他的手指冰涼,堯堯頓然一驚。
“你要我說什麼?”苦澀的聲音在低低的在安靜的房間響起,像是投石湖中,蕩起的圈圈微淺的漣漪,卻始終帶著沉重。
堯堯憋住一口氣不敢呼出來。
她要他說什麼,她什麼時候問過他了嗎?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開口。
“是要我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隨便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訴你,昨天隻是一個誤會,然後我們繼續坦然的麵對......是嗎!”
堯堯不說話。
他低沉的聲音有些微啞,似乎在房子裡淺淺回蕩。
安安靜靜的廚房裡,他突然笑了。
堯堯心又是一驚。手臂上他抓住的那一圈逐漸發熱像是快要融化。
“可是,堯堯......那麼多年,我可不可以當成是我的蓄謀已久。”
話說到這裡,堯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堯堯陷入了兩難。
在她的眼裡,盛清是那麼好的人,他是朋友,更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她可以將自己的好全部給他,可是那是基於親人的成分上,平時沒有多想,以至於堯堯從來沒有往那個方麵去思考,而昨天發生的一切,盛清的那個吻,幾乎讓她措手不及。
一顆心慢慢沉下來。
既然不能在一起,就要斷的乾淨吧。
如果不說清楚,就隻會有傷害,而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大概就是盛清了。
她輕輕掙脫開盛清的手,轉過了身,一雙明亮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她淡淡的說:“盛清,我有喜歡的人了。”
盛清臉色一變,眼底瞬間是墨色的漩渦翻滾,臉色一時難言。
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我不喜歡你,她這是在告訴他,她的心已經被占滿了,根本容不下他,竟然這樣一點餘地也不給他留,一點機會也不給他......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可是這一刻從她口裡說出來的這幾個字竟如最鋒利的刀劍,狠狠地刺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