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微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被安誌謙打暈之後,一直昏睡,醒來之後,連同在馬術表演上看到跡部的事情,一起忘記了。
冰帝學院祭,本應該是一場歡樂的盛會,卻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跡部宣布學院祭終止就草草的收場。
她被電話吵醒的時候,白影和安誌謙都不在,但是心急如焚的她已經已經沒有時間通知他們倆她的去向就匆忙的跑到醫院,直到來到醫院的那一刻,落微才真的相信了。怎麼會這樣呢,前一天,還開開心心的,看她的表演,和她一起逛著冰帝。而過了一天而已,她就這麼躺在這裡,躺在冰冰冷冷的醫院,任她怎麼呼喚都不回應。
“你是怎麼照顧她的!”憤怒的揪著忍足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瘋狂的搖晃著他“你說話啊,忍足侑士!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過肩摔把他像個沙包一樣扔了出去,然後便是憤怒的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身上,而少年卻也不躲,承受著她的怒氣,最令人氣憤的是,他的麵無表情,明顯的帶著傷的臉,已經看不出平日瀟灑的樣子,但是表情卻是出奇的平靜,平靜的都有些呆滯,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的心,已經死了,已經隨著那個少女,而去。
一旁的沙發上,風間映嫻早已經哭的沒有力氣。一開始,風間千裡和風間俊彥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失控的想要殺了忍足,而眼前的這個少年,無論怎樣打他或者罵他,都已經沒有任何回應,他,對外界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應,隻是死守著初夏的病床不讓任何人靠近,不讓任何企圖給她蓋上白布或者推她離開的人靠近,除此,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反應……
跡部終於看不下去好友再這樣被打,再她再次揮拳的同時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
“侑士他比任何人都要難過!”跡部冷冷的看著激動的落微說道。
落微卻不聽,拚命的掙紮著,而忍足,卻沒有看到他們兩個一樣,慢慢的,連走帶滑的又撲回了初夏的身邊,輕輕為她擦拭著臉上的血汙,忍足記得,初夏是那麼高調華麗的女孩兒,一定不喜歡看到自己臟兮兮的樣子。
胸中的悶氣找不到宣泄口於是隻好撲到跡部身上狠狠的捶打著緊緊鉗製住她的他發泄,跡部不動也不躲,隻是更加緊的擁住了落微顫抖的身體,隨她捶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格外難過。
此刻,沒有人追究誰的責任,因為無論再怎麼樣懲罰了彆人,卻永遠也換不回那個女孩兒,怨恨,其實永遠是跟在愛的後麵,那隻是痛失所愛的最後的發泄。最終,落微哭倒在了跡部的懷裡,嘴裡隻是喃喃的念叨著怎麼會這樣。
我們該為了誰而戰,為了誰而活,當心中的信仰在頃刻間崩塌,用什麼來挽救破碎的靈魂。
忍足不再哭,那是因為他已經封閉了靈魂,相守的時間那麼短暫,當那個女孩兒在他麵前倒下的那一刻,世界,也在瞬間土崩瓦解。有什麼,比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的懷中死去更加悲涼的事情呢,那一切,當月已成霜,絕望鋪滿天地,一瞬間的茫然,也能感受到終結的痛苦,神在天空微笑,此刻,卻忘記了賜予他的孩子幸福,哭泣,悲鳴,肆虐,絕望,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凝固了。繁華場中過,且笑且無情……
忍足的世界,從此,天翻地覆,滿目愴涼,那一刻,她的體溫漸漸在他懷中冷卻,將成為永遠無法釋懷的夢魘。那一刻,回天乏術的無助,徹底擊潰了這個自信瀟灑的男人,心的悲鳴,那是一場永世不會醒來的噩夢。
落微終於放棄了從跡部的懷中掙紮出來,開始瘋狂的掉眼淚,她走的太快,連道彆都沒來的及,就匆匆丟給他們一場離彆。
生命,原來如此脆弱,像那一個個亙古不變的寂涼長夜,璀璨星空,瞬息萬變,輕而易舉的,便隕落了……
“絕不原諒……絕對不原諒!”仿佛再也受不了病房裡的氣氛一般,落微尖叫著,掙脫了跡部的懷中,仿佛要衝破這層低迷與哀傷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得不到救贖的絕望和複仇。
衝出醫院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雨,雨很大,嘩啦啦的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很清脆,那些雨仿佛要一直落儘她的心底一般,從碧落到黃泉。她仰起臉任由突如其來的大雨衝刷著,天地間,從未有過的寂寥和無助,第一次感覺到活著和死亡,原來都是一樣的痛苦。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有那麼一些時刻,忘了防備,有無防禦,心緒裸呈,脆弱如初生嬰兒。在這時,有人感念身世,有人自傷多舛,有人懷悼故人,有人困於前塵……為著種種前因種種舊恨,寂寞落魄……
那個下雨日子,醫院外,手塚撞見了落微寂寞落魄的時刻,但卻不知道,她的寂寞落魄,是為了什麼?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她的衣服,也漸漸模糊了她的麵目。
身邊形形色色的人流過,仿佛隻有她,定格在永恒的黑白靜止中,格格不入,人流中如同一座孤島,遺世而獨立,無法侵犯的驕傲,和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其實,也很害怕一個人的孤寂的吧,人,是群居的動物,果然,還是害怕……
落微不清楚手塚為什麼會在,他撐著黑色的雨傘,站在醫院的門口,平靜的看著她,眼中沒有詫異,沒有驚訝,也沒有同情憐憫,隻是用他一貫的平靜,淡淡的注視著她。
她和他對視,終於,不可抑製的,撲進了手塚的懷中,她嚎啕大哭起來,手塚的雨傘掉落在地上,被風輕而易舉的帶上了天空,又優美的劃過一個弧度跌落在他們不遠處的地麵上,此刻的她,隻是一個尋求著一絲人間溫暖的孩子,她的沉重,她的疲憊,他不懂,但卻隻知道,她已經脆弱的,已經不堪一擊。
她哭得很凶,而他,卻如同一泓泉水,沉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無怨無悔的容納這個孤獨倔強的孩子。雨很大,模糊了她的視線,他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那一點一滴的溫暖,此刻都成了落微不顧一切的想要貪戀霸占的絕世珍寶。天地一瞬間變得空曠,卻又充盈,那個懷抱,仿佛就是她的全部。
追著她跑出醫院的跡部,看到了這一幕雨中的相擁,喉結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的存在,被她忽視掉了,此刻,她全心全意的隻是撲在那個嚴謹穩重的男生懷中,宣泄著胸中所有的情緒。
他在門內,而他們在門外,雨一直下,時間,一直逝去……
手塚一直記得那日落微的表情,落寞的悲傷的讓他心疼,始終執著的仰望著勝利的他,原來,也並不是無情的,隻是,所有的情緒,都在他不動如山的表情下,被人忽視了……
而那時,跡部,已經轉身走開了……
“母親,她怎麼樣?”看到母親從房間裡出來,一直守在門外的手塚快步上前,波瀾不驚的語氣中卻有一了一絲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