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淡,如果她要帶著這樣對他的冷淡出國十天半個月的話可不是一個好跡象。
少年高而挺拔,聞徽需要仰頭看他,他的黑眸爬上了委屈。
她怔了怔。
停了幾秒,她道:“外麵冷,不用送了,止步吧。”
“那你抱抱我。”他忽然張開懷抱。
“什麼?”
“我讓你抱抱我。”他歎息一聲,與話語一起落下的,還有他的懷抱。
她的心驟然變慢起來。
少年身形挺拔削瘦,肩膀寬闊,身形微躬把聞徽圈進自己的懷裡,他的呼吸溫熱地打在她的肩頸。
“姐姐,你隻管好好工作。距離不會成為我們的問題,隻要你想見我,我就會出現在你麵前。”他的聲音輕柔緩慢,好像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聞徽的呼吸又慢又輕,漆黑的眼神裡先是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但很快就歸於平靜,半響後退出了他的懷抱,他的喉嚨一陣發緊,卻再也說不出話來。有幾縷碎發垂落擋住她的臉,席言輕輕為她拂在耳後,拍了拍她的後腦,輕聲道,去吧。
暮色裡,月色碎在他的腳下,他看著緩緩駛離的車身,眼眸靜默。
轉身,有人站在高門之下靜靜凝視他。
“是她?”
“是她。”
他越過她徑直地走進大門,她扯了扯唇角,厭倦地收回眼,一個聞徽,不過比她早幾天認識席言。
*
1月3號,陰雲密布,聞徽隨席臨舟飛抵柏林,開始對一場商業危機大火的撲滅。
1月4號,日光漸盛,天氣依舊很冷。席言接到了父親席秉複的跨洋電話,電話中,除了日常問候,也有催他返英之意。席言告訴他航班訂在7號,不會耽誤開學時間。
1月5號,天色昏暗,有大風刮起。席言回老宅陪兩位老人送彆唐敏敏一家人。吃過午飯,全家人站在門口為唐家人送行,他們在門口照了一張合影,照片裡兩對年邁夫婦臉上皺紋攀爬,華發叢生,嘴角笑意卻溫和;席言與唐敏敏兩個年輕人各站在兩對老人一邊,青春洋溢,眉目溫情。
年紀大了對於分彆的情景難免存在著一些感傷。與老友相見,歡欣的氣氛仿佛還停留在耳邊,如今卻要分彆。今日一彆,下一次有機會再聚首,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臨彆之際,唐敏敏單獨對席言進行了一次對話:“下次見麵,希望你已經追到她了。”
如果沒有的話,給了她這麼一個機會她是不會放棄的。
席言把這句話當成一種祝福,他靜靜地凝視著唐敏敏:“謝謝。”
1月6號,南市落雪,雪花在空中緩緩飄灑,還未墜地便立刻融化了,世界變得空寂輕盈。
這天,席老先生安排了一次外出,目的地是寺廟。老爺子心善,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他想去寺廟為妻子和幾個孩子求得平安符。
同行者是席言。
南市細雪疏疏,鬆林之間,祖孫二人沿梯而上,通向廟宇。
臨近春節,香客不少,有人下山或喜或悲,有人上山心中虔誠。
不顯得喧嘩,隻有向佛著的清淨。
“你小時候,爺爺經常帶著你來拜佛,還記得嗎?”路上,席老先生回顧著往昔。
聽者無言點頭,默默行走。
“那時候你總愛生病,我向佛祈禱,我們阿言能平安康健,一生無災。”席老先生側目看他,眸色慈愛,充滿溫情。
席言注視著他:“爺爺對我的好,阿言銘記於心。”
席老先生握住他的手,兩人相互攙扶,孫兒不日就要離開故土,遠赴他國,這讓他的心裡充滿了憂鬱的惆悵。“阿言,你從小和我們就是聚少離多,你的父母分開得早,對你的家庭教育不如彆人那般健全,爺爺對你感到很愧疚,但是你很善良很孝敬,對待學業和人生的方向也很堅定,我和你奶奶對你是最放心的。但是你還小,你的學業還沒有完成,還沒有為自己的夢想大放光彩,你的未來還很長很長,希望你能踏實堅定的走每一步。家裡人對你寄予厚望,相信你也知道這個厚望不會變成你的負擔。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好,隻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能多回家看看我們老倆口就行了。”
雪落在他們之間,平靜地墜地,席言的心開始泛濫成災,親人,多麼溫暖的慰藉。
上午時分,寺院寧靜。
大殿供奉壯觀精美的佛像,眾多塑像密密層層疊起,安詳地俯視眾生。
席均鴻跪拜佛祖,虔誠、謙和。
佛祖保佑,家人順遂,賜與平安,免除災難。
席言也拜,祈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