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可以現在說。”
白言朔其實看出來了,這一天裡她許多次都想要跟自己搭話,可礙於周圍人太多,總是找不到機會,所以他要在臨走之前創造一個機會。
耳畔忽然響起他低沉的聲音,杜若蘅不禁瑟縮了一下,欲言又止。
實際上,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是解釋一下她接戲根本不是想要拓展副業,而是因為他的一句話上了頭,所以千裡迢迢跑回國?還是質問他怎麼拖了這麼久,不跟她簽東京時裝周的合同,也不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複?
此刻,她又不想說了,委屈的情緒泛濫成災,堵在喉嚨裡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對於杜若蘅而言,白言朔的存在就好像一顆很香甜但總是吃不到的糖,越想要得到就越抓不牢,可每每當她告訴自己無所謂,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時候,卻又偶爾能嘗到一口甜蜜。
意外之喜固然很美好,但它抵消不了因為期待一次次落空所帶來的挫敗感。
相擁無言良久,白言朔又開口問道,“嗯?怎麼不說話?”
杜若蘅聽了努力將堵在喉嚨裡的鬱氣吞下,然後用手臂勾住他的後頸,將人往下拽了拽,就仿佛在輕拉一棵柳樹的枝條,她仰起臉來,快速地吮了下他柔軟的唇。
“沒什麼想說的啊,就想親親你,好久不……”
“見”字還沒說出口,她又陷落進一個綿長的吻裡,兩人的舌尖糾纏在一起,她感覺被逐漸剝奪了呼吸,臉頰、耳朵連同頸子一點點漫起緋紅的顏色。
外邊像是起了風,從車門的縫隙中不斷吹進來,吹得她肩頭和胸口一片冰涼,杜若蘅瑟縮了一下,小聲說了句,“冷。”
聞言,白言朔將人往車內帶了帶,並轉身背對著車門,擋在風吹來的方向。
在微弱而清冷的月光下,他瞥見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跳動了三兩下——
就好像多年以前,那個炎熱的夏天,兩人在咖啡店裡一起吃過的貓咪奶凍,隻要輕微地晃動盤子,它就會上下左右地跳動,尤其是那一對靈動的耳朵,可愛到讓人不忍心吞掉它。
記憶裡的貓咪奶凍很清甜,是他這種不喜甜的人也能接受的程度。他俯身銜住一隻跳動的貓咪耳朵,並不著急吞進去,而是用舌尖翻來覆去地品嘗每一絲清甜,直到它逐漸在口中融化。
耳畔忽然響起她細碎的哽咽聲,白言朔瞬間清醒了,他回憶起當年,臨近杜若蘅出國的那幾個月裡,兩人每次見麵總要以她的眼淚作為收場。
當時的他不明所以,隻覺得她越來越愛哭了,而現在想想,或許一切事情從最初開始都有跡可循。
“你當初為什麼決定去法國?”他倏地開口問她。
腦中一片空白的杜若蘅聽了不由得一怔,沒有餘力再多思考,隻得實話實說,“那一年我外婆過世了,她希望我能去時尚氛圍最好的地方實現夢想。”
“成為國際超模的夢想?”
“對。”
“那恭喜你成功了。”
白言朔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其實猜到了她當年斷然離去必定事出有因,但到底因為什麼他卻無從知曉。
這些年,這個謎團始終藏在他的心裡,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讓她不惜放棄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今天也算是破案了,不過——
“所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法國。”
聞言,杜若蘅驚呆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在他們曾經熱戀的兩年裡,她一直有著很強的邊界感,不破壞對方的婚約,隻單純享受一段隱秘關係帶給彼此的歡愛。
她不得不承認,在某一些時刻,她其實也忍耐得很辛苦,但終究沒有打破規則。
而事到如今,他竟然問她為什麼不帶上他一起?是有什麼大病嗎?
杜若蘅回憶起當年,陳慧中單獨請她喝咖啡,似乎是嗅到了什麼端倪。
“你們戀愛沒問題,但不能影響到我們的婚約,這是底線。”
她聽了負氣道,“如果踩線了會怎樣?”
陳慧中仿佛對此並不在意,隻莞爾一笑,“你也知道,他能搭上我家算是高攀,如果你們踩線了,那麼他將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學業和事業上的全部資源。”
抿了一小口咖啡,她皺著眉又加了一份奶,然後掀起眼來看著坐在對麵的人,“我並不覺得他願意以此為代價去愛你,就為了一段虛無縹緲的戀情,毀掉一直以來的努力和積累?他又不傻,你說對吧?”
杜若蘅一時語塞,她很想大聲反駁,但心裡卻沒有底,她確實不知道當必須麵對無法兩全的難題時他會怎麼選。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她連問都沒問過他。
……
可現在,他居然主動來問她了,自己又該怎麼解釋和回答?
杜若蘅注視著麵前男人忽明忽暗的雙眼,一時間感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