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二十年前的西裝革履，變成了現在自發的城鄉結合部，但擠破腦袋也要一睹真容的人，絕不比它最鼎盛的時候少。

於是改頭換麵的事兒也就暫時擱置了，但凡空了哪一天，說不定就讓閻王爺撿了便宜搶去一條命，這口氣大寶貝可咽不下。

所以大寶貝還是沒日沒夜的迎接著客人。

隻是跟從前比，來的人臉上少了油脂肥水，換上了鑲嵌著泥土的皺紋，帶著太陽曬傷的銀發，來的人也沒了趾高氣昂，而是帶著大包小包的粗布麻袋和大大小小的懵懂惶恐。

剛到寶貝裡的年輕人總是聽老一輩說，想當年的寶貝是如何輝煌又牌麵，明亮的玻璃鏡子，刷的一絲不苟的大白牆。

每天上白班最先做的，就是伸手捋一捋一夜沒見，怕是粘上了不知多少灰的大褂兒，然後穿戴得整整齊齊，挽好領子，扣上扣子，對著鏡子把領口一提溜。好，開始接待今天來寶貝的客人。

但現在的年輕人雖然是聽著，也隻是礙於禮貌在表麵點頭的應和著，心裡卻回想這剛剛待過的狹小又蔽塞的辦公樓。

那從不見陽光、迎麵遇見都要側身避讓的小走廊，那因為常年潮、濕脫了皮的泛黃的牆壁，還有那渾濁又昏暗、反射著著藍光的半透明玻璃道，好像在這兒呼吸到一些新鮮的空氣都是奢望。

當然，這還隻是眼睛看見的。

各種嘈雜的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從早到晚不住的往耳朵裡鑽，老一輩兒的囑咐，年輕人的回應，客人的詢問，陪人的嘮叨。

老老少少，熙熙攘攘，又是寶貝照舊過的新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