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巢的甬道總是潮濕的,斯普多費力地在來來回回的雄蟲中逆行,向最黑暗的深處爬去,來往的雄蟲都被他那半死不活卻狀若瘋癲的模樣弄得有些疑惑,紛紛用觸角勾纏詢問,卻隻得到“皇命如此”的回複,這群以蟲母馬首是瞻的雄蟲頓時聽話地讓開了一條路。
當他終於繞過最後一塊石頭,將要直麵他心目中的女神時,被愛情之火燒得幾乎一乾二淨的理智反而微微回籠了,斯普多狼狽地喘著氣,整個蟲身都在高頻率地顫抖。有些渾濁的液體隨著他的振翅一路滴下,整個洞穴都充斥著蠢蠢欲動的、混合著腥臊的芬芳。斯普多清理了他的前三對複眼和一對真眼,靈活纖細的頸項轉動360度,而後觸須向前一伸一縮地試探著,仿佛還不相信他真的獲得了眷顧。
那股甜香的信息素仿佛對他的猶疑有所察覺,一下子變得極具威嚴和攻擊性,斯普多頓時六足儘軟,像個毫無思想的傀儡一般跌跌撞撞地來到蟲母麵前。占據他全部心神的便是眼前這美麗得不可方物的女王,雪白的肉質被包裹在半透明的軟膜中,均勻的環節塑造出肥大的腹部,頭部十分小巧,不像雄蟲那樣有多對複眼,隻有一雙退化的、不能視物的假眼點綴其上。蟲母因為長年待在地下深處,不需移動,所以也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肢體,隻在□□和產卵的過程中輕輕搖晃她巨大的腹部,蠕動一番,而她的腹部任意一個環節都比眼前這瘦小的雄蟲更加龐大。她頭部還有用於啜飲食漿的長管狀口器,口器彼端尖銳有力,足以鑿穿大多數食物的外殼。除此之外,蟲母身側還有一排用於散發信息素的腺體,斯普多正是將他的整個頭連同觸角一起埋在了腺體邊上,陶醉不已,尾部的黑刺則高高翹起,在黑暗中不得章法地胡亂戳刺,直到他的女皇發出了一陣新的命令,叫他更急躁地原地擺尾。
蟲母沉著地收縮著,又伸展著,蛹狀的身體逐漸變成了一個肥碩的環,頭尾相接,將弱小的斯普多整隻蟲圈了起來,然後開始逐漸收緊。斯普多尾部的戳刺更加快速,更加用力,直到他碰到了什麼阻礙,本就乾癟的腹部更加空蕩無依了。他憑借著最後的本能宣泄一通,而蟲母散發出的芳香也一改先前催促的命令,轉而變得韻味悠長,具有安撫的功效,這讓斯普多慢慢停下了掙紮,他幸福地在快活的餘韻裡入睡了。
蟲母首尾相接的姿態並沒有任何改變,相反地,她正愈發努力地將身子絞緊,斯普多胸腹之間最可愛最纖細的連接處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接下來便是他的鐮狀前足與沒有甲殼保護的腹部。約莫半個希多因日之後,蟲母終於逐漸放鬆,此時散落一地的隻有被攪碎的殘肢碎片和幾顆滾落在地堅硬的複眼。一陣淅淅索索的響聲過後,“噗嗤”一下,蟲母將口器戳進殘肢之中,開始美美享用這歡樂時光最後的晚宴,與此同時,她掃開一層薄薄的沙土,將尾部對準先前挖好的窖口開始產卵。進食結束也是產卵的結束,她的腺體之中再次飄散而出的是新的甜美信息素,隨著悠長而永遠潮濕的通道,飄向希多因星地表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