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文明已經消失。
消失於諸神毀天滅地的力量之中,消失於諸神鼎力相爭的戰火之中。絕望的濃煙帶來了漫長的黑夜,直到金輪在沉重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希望的曙光驅散淩亂的硝煙,天亮了。
至此,神的文明被宣告滅亡。
一位老者打坐在街道旁,他閉著眼睛,滿臉滄桑,腳邊擺放一個殘缺的碗,麵朝大街講述著這些話。即使行人來來去去,他的麵前並無聽眾。
“神明因忐忑不安,自相殘殺,卻用最後的身軀創造了萬物,將人類的文明流芳百世,千古不衰。”
“但是……悲哀,悲哀。”
藍斯剛好路過,聽到老者的話,停了下來,坐到了老者的麵前。
老者搖頭,歎而不言。藍斯忍不住問道:“何出悲哀?”
藍斯看著老者所指的方向,在破碗裡投下了一粒金子。
“悲哀的是,世界上有一群虛偽者、狂妄者、蠻橫者,有著怪物的真身卻偽裝成神明的意誌。它們製造出彩色的煙霧,並在裡麵放入一張惡心的嘴,對著大眾搖唇鼓舌,顛倒黑白,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
“真神已逝,怪物稱神。這難道不能被稱作悲哀嗎?”
這些話,令那位幾百年的隱士不解,“請原諒我的迷惑,誰是怪物?”
“他們!”老者回答得十分堅定。
“他們是誰?”藍斯再次問道。
“是假的,假的神。他們從骨子裡就是假的,假的……”
老者突然神情古怪滿嘴“他們是假的”這類話,始終給不出藍斯所能理解的答案。於是藍斯隻能換個話題。
“神在創造萬物之際,既然沒有用自己的身軀再創造一個如同他們一般的神,那這世界上便不會再出現真神,隻會出現一群繼承他們意誌的信徒。真神已逝,何所謂真,何所謂假?”
老者有所動作,藍斯心領神會地再次投下一粒金子。他以為老者會繼續講下去,此時,裡麵走出一個激動的婦女。
“要死了,我是神也受不了你這個瘋子。”婦女抓起他,大聲道,“你個瘋子,要胡說八道到彆處去,要瘋到彆處去瘋,彆影響我做生意!”
藍斯正要阻止婦女的拉扯,老者睜開眼睛,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個潑婦!魔鬼!怪物!真神將會誕生,你將會徹底完蛋!”
說完拿起自己的碗,理也不理藍斯,瘋跑了起來,邊跑還邊大喊:
“打雷啊,打雷啊,下雨了!下雨了!怪物來嘍!”
似乎……是個裝瞎的瘋子。
藍斯若有所思的離開了小鎮,向南出發。他走入了孤獨,走入了尋找“新生”的道路。
但是在這條道路上,孤獨裡總會生出意外的芒刺,因為有人緊緊跟隨。
藍斯在冰涼的孤獨中昏昏而睡,每次又在窒息的痛苦中被迫蘇醒。為數不多的快樂——好覺,遠走高飛。這使他再也麻木不了,拳頭握了鬆,鬆了握,崩潰道:
“告訴我,你要怎樣才能放棄你的原則?”
草叢毫無動靜,空中隻有鮮血發出的流淌的聲音。
“從背後偷襲,在暗夜襲擊,我都沒有死去,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根本殺不死我!”
黑衣客走了出來,這個平時冷臉的執劍者,用傷心的語氣說話。
“對不起,我的恩人,我是個失敗者。”
“……不。”重心不是這個。
藍斯臉上掛著黑眼圈,看了眼流血的胸膛,歎了口氣,語氣平淡而又緩慢。
“不賴你,就算是換了彆人,換成任何人,我也依舊不會死。那是因為我本身就死不了,而不是因為你。”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