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頭的四人聞言不禁回過頭來,福爾康立刻明白過來多隆話中含義,跟著也笑容滿麵的說了一句恭喜。
浩禎扯了下嘴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複。心中已有所愛,他對於皇上的賜婚隻道是天雷轟轟,驚得他夜半睡不安穩。
“客氣了,浩禎不敢當。”說完,他也不敢多留,匆匆就尋了個借口離開。
一旁傅焉見狀不由冷笑一聲,道了一句不知所謂。
永琪聞言挑了挑眉,疑惑了看了傅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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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碩親王府大婚。正值初秋,乾隆下旨特赦,此舉更是給了那碩親王府麵上貼金,當日,祝賀人群絡繹不絕。
滿人成親有許多規矩,行婚禮在晚上進行而非白天。皇族下嫁公主,更有許多規矩,以及偌大的排場。那夜,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街上擠滿了人看熱鬨。婚禮隊伍蜿蜒了兩裡路。皓禎騎馬前行,後麵有儀仗隊、宮燈隊、旌旗隊、華蓋隊、宮扇隊、喜字燈籠隊……再後麵才是八抬大紅轎子,坐著陪嫁宮女,然後才是公主那乘描金綃鳳的大紅喜轎。她貼身的奶媽崔姥姥,帶著七個宮中有福的姥姥,扶著轎子緩緩前進。@
皓禎滿臉肅穆,麵無表情,眼光直視著前方,像個傀儡般向前走著,絲毫不理身旁不絕於耳的道賀聲。@
“多隆,你看浩禎那臉,我瞧著他不像是娶親的,倒是像奔喪的,沒一個笑臉的,”王府內的酒桌上,傅焉用酒杯掩著嘴,輕聲對身旁裴清說道。
裴清見浩禎和那蘭馨出了屋門,乾笑兩聲道: “你喝你的酒吧,說不準人家開心都是放在心裡,哪像你,全在麵上讓人瞧了個明白。”
“多隆,你這話聽著好像在為那浩禎說話,怎麼內裡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傅焉眼中閃過笑意,身子往裴清拱了拱。
裴清笑而不答,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小酒。
送入洞房後,兩人又經了一番恍恍惚惚的折騰,新娘的頭蓋掀了,合歡酒也喝了,子孫餑餑也吃了……崔姥姥帶著眾宮女太監姥姥們,終於退出了洞房。皓禎終於和他的新娘麵對麵了。@
皓禎凝視著蘭公主,她穿金戴銀,珠圍翠,盛妝的臉龐圓圓潤潤,兩道柳葉眉斜掃入鬢,垂著的眼睫毛濃密修長,嘴角掛著個淺淺的笑,一半兒羞澀,一半兒嫵媚,眼眸回轉間更有一些道不明說不清的東西。@
兩人就這麼呆坐著,誰也沒有提出個話頭。
門外突然傳來‘合巹歌’的聲音,蘭馨緩緩垂下眼簾,手裡不禁扭緊了身下的衣袖。
浩禎望著眼前的女子,心裡念的卻是另有其人,漸漸的,屋外歌聲褪去,他開始坐立不安,額頭上竟然還沁出了汗珠。
“額駙若是累了,那先歇著吧,不急於一時……”蘭馨先開了口,她不知道自個若是不說這些還能說什麼,瞧著眼前人如釋重負的摸樣,她心裡一陣抽痛。
罷了,就像她說的,不急於一時,如今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第二天一早,蘭馨先起身在了浩禎的前頭。
看著在台前梳妝的公主,浩禎一時無語。
倒是蘭馨見了他的窘狀,立刻起身攔在了他的身前。
“公主這是……”浩禎一怔,不太明白蘭馨意欲何為。
“額駙坐下,我有話對你說……”蘭馨屏退下人,微微一笑道。
浩禎心裡念的都是吟霜,眼下見公主攔住他的去路,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心生不滿。
卻不知蘭馨一開口,立即讓他大吃一驚。
“你知道吟霜?你願意讓吟霜進門?為什麼?為什麼?”浩禎心中一麵是狂喜,一麵卻是疑惑不解。
“額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說這話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憐惜那白姑娘孤苦無依的身世,念及額駙對她的一片深情所以才這麼說的……”蘭馨安撫著讓浩禎坐下,撫了撫他的背脊。
“你……不在意?”浩禎驚喜之餘卻是沒有忽略蘭馨眼中的傷痛。
隻見蘭馨苦笑一聲,道: “試問哪個女子不會在意自己的男人心裡有彆的女人?蘭馨雖然身份高貴,卻是和那白姑娘一樣從小失了額娘,彆人隻有看到我被帶入宮中撫養的恩寵,卻不知我離開阿瑪額娘的悲痛,在宮裡,我沒有一個說話的人,那裡住的都是真正的公主,而我……”她眼眸處不知不覺竟被一物遮住了視線,半響才回過神來原是浩禎的手絹。
原來她已經是淚流滿麵。
“公主……”浩禎一時之間竟然發覺自個感同身受。
蘭馨抹了抹眼淚,強顏歡笑道: “額駙讓我說下去好不好?我與額駙成親前夕,皇後為免我以後受委屈特意去查探了一番,沒想她真查到了一些事情,告訴我的時候,蘭馨自然是很難過,可是聖命難為,那時皇阿瑪已經替我賜了婚,你是知道的,皇上說話向來都是一言九鼎,何來收回的可能?前些日子蘭馨一直都睡不著,想的念的都是額駙和那白姑娘……昨個兒我又想了一夜,想著若是把白姑娘領進府來給我作個伴,每天陪我說說話,這樣的話,額駙也開心了,白姑娘也開心了,隻要看到你們開心,我想自個說不準也會開心起來的……”
蘭馨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她把浩禎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變化都看在了眼裡,她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