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覺得，李響的死就像一場倒春寒。

倒不是之前覺得有多冷。安欣想，冷是有一點的，案子總失誤在最後一點點，和李響之間也有分歧，但也沒多冷，因為即使師父不在了，即使李響瞞著自己很多事情，但好歹他還在自己身邊。他在，便沒有太冷，便覺得如果這樣走下去，再努力一點點，總能見到春天。

但李響沒有了。像深穀暗溪裡的寒冰都開始漸漸化開的時候，突如其來一場倒春寒，將一切又重新冰封了，枝頭的嫩芽也不抽了，再次被霜雪打得七零八落的。

李響的離去就是這樣，安欣想，就是這樣的離去。李響體熱，冬天睡覺哪怕睡前在鬨彆扭，睡著之後的安欣也會自動滾進他懷裡，第二天早晨起來發現被人嚴絲合縫的抱緊，安欣也沒辦法生氣，甚至昨天晚上的氣也在這樣的體溫消散了，隻剩下和愛人在晨曦裡相擁而眠的愜意。夏天李響還是熱，安欣就煩他，穿老頭背心大短褲衩也不睡不著，李響就像個自動發熱器似的。安欣癱在涼席上埋怨他，他也不生氣，咧嘴笑了笑就給舉著扇子也安欣扇風，安欣還是氣，他就低頭親他臉，又親他嘴巴，最後總能演變成盛夏夜裡一場酣暢淋漓的□□，累了安欣就睡得著了，李響還是給他扇風，哄小孩兒似的把安欣肚皮上掀起來的衣服給他蓋上。但李響走後，這些都沒有了，冬天被窩裡冷得睡一晚也捂不熱手腳，後來夏天就開空調了，不需要李響給扇風了，但親吻沒有了，安慰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也不止是這樣，是一種，從心腸肺腑冷到外的冷，是身體裡四處漏風，再也無法被人填滿的冷。

是這樣的冷，像一場倒春寒，這樣的冷。

安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