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泱垂著腦袋一聲未吭,充當一個小啞巴。
她的指尖不動聲色地蜷縮起來,像是一個向來聽話的乖乖女做了壞事,還不小心被人發現,一時不知所措的模樣。
陳思南見狀笑了幾聲:“野哥,這小兔子這麼乖,一會該不會被我們逗的哭出來吧。”
他自顧自調侃,沒注意,林時泱在聽完他的話後,眉梢不準痕跡一動。
倪野似有若無地勾起嘴角,沒接他的話,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他麵前的小姑娘肩膀忽然輕輕聳動了幾下,壓抑著情緒,還吸了吸鼻子。
倪野眉頭微蹙,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
還沒開口,陳思南已經瞠目結舌地說:“臥槽野哥,咱倆好像真把人家小白兔弄哭了!這……這咋辦啊?”
麵前的少女聞聲抬起頭,眼眶泛紅,淚花懸在眼尾,泫然若泣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沒辦法不心軟。再加上她本來就長得乖,一掉眼淚更像是全世界都虧欠她什麼似的。
陳思南手足無措地抬起胳膊,要拿袖子給她擦眼淚,卻被她避開了。
“我有名字的,我叫林時泱。”借著這個委屈勁,她說,“彆叫我小兔子了,我不喜歡這個昵稱。”
“行行行,以後不叫你小兔子了。”陳思南連忙答應下來。
除了和野哥表白被拒絕的,他還從來沒有惹哭女孩的經曆,一下子慌了手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林時泱抿抿唇,又看向倪野,軟聲命令:“你也是,以後不準叫我小兔子。”
其實這話說出去的時候,她有點犯怵。倪野名聲在外,從來沒有憐香惜玉這一說,學校裡的女生和他表白以後往往都是哭著回來的,沒有絲毫被留情麵。
她算是在小賭一把,不知道向來當大爺當慣了的倪野會不會買她的賬。
天性反骨似的,倪野把手插在口袋裡,懶散地揚揚下巴,反問道:“我要是就叫你小兔子呢,你能把我怎麼辦?”
語氣無賴的不行。
林時泱深吸了口氣:“你要是就想這麼叫,我也拿你沒有辦法的。”
四目相對。
林時泱紅著眼眶,很凶地瞪著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把他撕碎,明顯被氣得不輕。
倪野背對著光,頷首注視著她這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過了會,他忽然嘴角微彎,稍稍動了下,朝她一步步走了過去。
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林時泱硬著頭皮沒動地方,心裡卻覺得大事不妙。
倪野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差,此時此刻若是因為她哭哭啼啼感到厭煩,把她拖到胡同裡痛扁一頓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知是什麼驅使,這念頭一出來,林時泱竟很快打消,覺得倪野或許不至於壞到那個程度。
下一秒,她看見眼前這人抬起手,於是下意識輕輕閉了閉眼,屏住呼吸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浪。
臉頰上劃過一道粗野的溫熱觸感,轉瞬即逝。林時泱愣怔片刻,睫毛也跟著顫了顫。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或者說,有些意料之外。倪野走過來,居然隻是為了給她擦眼淚。
視線交彙,他還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像沒多大耐心似的,用指腹隨手在她眼尾抹了下,力道蠻橫又重,讓那塊的皮膚有點泛疼。
“行,聽你的,以後不叫你小兔子了。”
他收回手,垂眸看著她,“彆哭了,成不成?”
林時泱沒吭聲,嘴巴抿著,被他擦過的皮膚似乎隱隱有些發燙,讓她很不自在。她把試卷裝進書包裡,沒給他們半分視線,轉身就走,背影充滿怨氣。
等林時泱走遠了,倪野收回目光,一轉身看見身旁陳思南正笑得不懷好意。
“野哥,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會憐香惜玉了啊?”陳思南略有深意地挑挑眉,“還給人家擦眼淚,沒想到啊,你喜歡這一款?”
倪野掀起眼皮看他,回答得不痛不癢:“沒興趣,她哭的我心煩。”
陳思南裝模作樣地哦了聲,然後語調拖得老長:“喲喲喲,心煩還給人家擦眼淚啊。”
倪野輕瞥他一眼,沒好氣地罵了聲滾,隨即給他一腳,“走了。”
*
走出很遠,林時泱轉了個彎,拐進巷子裡。
她忽然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抬起手擦乾眼角的眼淚,靠著巷子牆壁給方希發短信:[希希,我已經到家啦。]
方希那頭回的很快:[ok,這次還挺早,記得好好吃飯。]
她把手機收起來,輕輕吐了口氣,整理好思緒從旁邊的單元門上樓。
鑰匙插進鎖孔,哢哢轉動了幾圈,聲響艱澀得像是生了鏽。幾秒之後,空蕩蕩的房間呈現在她的眼前,陳設簡單,毫無煙火氣,安靜的不像話。
林時泱隨手把書包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挽起袖子給自己洗了一個蘋果。她看了眼空塑料袋,一周前買的一兜蘋果已經吃完了。
哢嚓一聲,很脆,果肉卻又澀又酸,毫無甜度可言。
寫了會試卷,手機響了起來,是林榮成打來的視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