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巷十三街十三中,蟬鳴入耳,燥意不絕。
李國華桌旁的保溫杯從一開始裡麵產生的熱氣縷縷上升,再到徹底涼透。
禿頂的男人簡單掃了眼遲司玨慘不忍睹的成績單,暗暗皺了皺眉,隨後還是勉強扯起一抹笑道:“這個成績……能教。”
說得極為勉強。
“能教”二字直接打動了遲子成的心,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有些熱淚盈眶,趕忙把自家兒子推過去:“是是是,能教就好能教就好。”
“司玨,還不快謝過主任。”
李國華將視線轉到眼前人身上——
十六七歲的少年估摸一米七五左右,極淡的眉眼間帶著股狠勁,正值青春年少,神情不羈不束。右眼下的一顆淚痣在白皙的皮膚尤為顯眼。
長相特彆漂亮。
李國華有些苦惱,不知道得給這人安排到哪個座位。
班上大多數的女孩子們,個個都自信張揚,陽光開朗,卻愛玩得緊,高二正是重要階段,他好不容易千說萬勸,不知道灌了多少雞湯才讓她們收心。
他還是怕這個外來的豬拱了他精心培育的白菜。
可礙著遲子成給學校捐了不少資源資金,咬咬牙,一錘定音:“就讓他與梁晚同學做同桌吧,那位同學是我們校的好苗子,定能帶著新同學進步的。”
梁晚,十三中出了名的王炸,人長得漂亮,成績一直是斷層式第一,上次聯考,甩了第二名足足二十多分。
無論在哪個層次,都是有不少人追求的,更是有幾句玩笑話在幾個“自信”男生間津津樂道:衝冠一怒為紅顏,千金難買美人一炮。
追捧的不少,謠言紛爭也多得緊。
可無論是誰,都從未把她拉下第一名的寶座過,外界的紛擾似乎引不起她一絲注意力。刻苦、自信大方、開朗已然成為她的代名詞。
所有帶著惡意的玩笑、臟水與不乾淨的目光都妄圖想把她拉下神壇,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依然是那個閃閃發光,活潑優秀的梁晚。
所以李國華想,把這人安排在梁晚這兒,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
遲司玨跟著男人走到高二「3」班,他記不清男人是如何介紹他的,也記不清人群的竊竊私語。
他隻記得,自己目光跟隨著李國華的手,落到後排靠窗的位置。
對上了一雙澄澈、乾淨、一絲不染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似乎有一瞬的怔然,窗外傳過的風也似是將時間定格在此刻。
等到遲司玨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梁晚桌旁,他舉著黑色書包。神情散漫,問道:“我可以坐這嗎?”
這句話將少女從思緒中拉回,她乖乖梳著高馬尾,校服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
不染塵埃,不食世俗。
她輕輕點頭:“嗯。”
他剛坐下,就感覺到一股熱切的視線,每當他轉過頭,身旁人一臉認真專注的模樣。
遲司玨:“……”
被看了兩節課後,他終於忍不住了,咬牙切齒道:“為什麼看我,我這麼好看?”
這句話換作是旁人,要麼罵他一句“神經病”,要麼紅著臉不說話。
可此刻,這位學神憋著笑意,淡聲提醒:“你左臉有粉筆灰。”
“哦。”他毫不在意地往自己臉上胡亂抹了一通。
“沒擦乾淨。”她說著,從抽屜翻出一包紙巾,放在他桌上,示意他擦乾淨。
他“嘖”了一聲,更加不耐煩地抽出紙巾擦臉,末了還補一句:“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