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燕姒起床洗漱時,眼睛瞥了幾次看向屏風旁站著的小太監。
白嫩嫩的模樣,穿著寶藍色的太監宮服,衣衫有些緊,袖口有點短,帽子卻好像有些大了,手時不時抬上去扶了扶。
跟其他弱風扶柳的太監比,他確實高了一些,肩膀寬了一些,看著就不像個太監,不過看著沉默寡言,乖得很。
楊公公一進門就看見直直杵在一邊略顯高挑的玹音,連忙上去摁了摁他的肩膀,把他壓下去了一點,低聲說道:“昨晚教的怎麼都忘了,彎腰低頭!”
玹音微微彎下了腰,又扶了扶滑下來的帽子。
楊公公歎了口氣,昨天陛下突然單獨召見他,他一去就看見站在陛下身邊的白衣少年,也不敢多問。
按著陛下的吩咐,趁夜給他領到自己那,拿了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宮服,大晚上的先這麼湊合著,今兒一早已經派人去拿了新的宮服,楊公公早上借故趕走了幾個小太監,讓玹音混著新調過來的幾個太監安排在陛下身邊,這才沒人多注意。
燕姒這邊也在一群宮女的伺候下穿戴完畢,華貴龍紋金冠束起一半的長發,剩下披在身後,紅衣墨衫的寬大龍袍遮住了少女的身形。
昨晚玹音來敲她寢殿後窗的時候,她還奇怪了一下,隻過一天,不知他怎麼這麼快就想通了,卻還是把他安排成了一個小太監待在她身邊。
秀色可餐,心情愉悅,便是如此。
可玹音想的很簡單,雖然不懂宮中規矩,但他若是鹿身,隻能養在後院中,若是以人身,他看女帝身邊的人都可以隨意走動,自由許多,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離開這裡。
但是玹音沒想到,燕姒這幾天去哪裡都帶著他,他也因此看到了人間種種,他從未經曆過的。
女帝用膳的時候,隻留著玹音,殿內無人就拽著玹音坐在身旁。
燕姒覺得他長在山上,之前也隻吃花瓣露水,便想著好好投喂一番,難得有興致親自給玹音夾菜。
不過幾天以來,玹音對於禦膳從未動過,不過今天燕姒似乎格外執著。
玹音看著燕姒時不時給他夾的東西,不一會兒就在碗裡堆成一個小山。
他輕歎一聲,還是拉住了正夾著一隻蝦仁要放在碗裡的手。
“我不吃的,你不要給我夾了。”
燕姒放下了筷子,看不出神色,看著他:“為什麼不吃?”
“凡間東西汙濁,吃了有損靈氣,不利於修行。”
玹音神情極為認真。
女帝輕嗤:“那怎麼,你想餓死嗎?”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和露水就……”
還沒說完,燕姒就夾起一個蝦仁懟進了玹音嘴中。
“吃不死的,小神仙。”
抽出筷子時瞬間抬起一隻手堵住了他的嘴。
“敢吐朕就把你的露水都倒了。”
燕姒滿心惡作劇的想法,就喜歡逗著寵物玩。
玹音被她這一番動作弄懵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也隻能默默嚼著嘴裡的蝦仁。
偏偏燕姒還要得到反饋,挑了挑眉問:“味道如何,可有品嘗到凡間的汙濁之味。”
也沒想聽到玹音的回答,燕姒指了指他的碗:“都吃掉。”
他沉默不言,燕姒不急,靜靜地看著他。
半晌,玹音才抬起手拿起筷子,慢慢地開始吃著碗裡的東西。
他吃的極慢,禦膳其實味道不錯,但是此時對於他來說味同嚼蠟,這是他第一次吃這些東西,不適應的感覺占據了全身,也沒有好好品嘗味道,就咽了下去。
燕姒看他聽話,也沒有再折騰他,看他磨磨蹭蹭終於吃完,才叫人撤了膳。
“你終是要生活在這裡的,提前適應適應沒什麼不好。”
燕姒神情淡漠,像是完全看不見玹音的不適。
玹音知道,她還在不滿他曾提過要離開的事情,可他沒有辦法,他還是想回遊迦山。
不過他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想法,因為這幾天,他才看明白女帝的喜樂無常,不同於對著白鹿的溫和,他能感覺到,自從他化形後,她對他冷漠許多。
他有時能感覺到,她其實還是更喜歡那隻不會說話關在籠子裡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