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先回了一趟辦公室,將抽屜裡裡外外扒拉了一遍,終於湊出一千塊現金。
她找了個信封裝錢,揣在兜裡往男生寢室走去。
男生寢室的走廊上一股六神花露水的香味混合著汗味和腳臭,味道銷魂。
江夏站在寢室門口,把陸則知叫了出來。幾個室友以為他又犯了什麼事,個個幸災樂禍地瞧著他。
陸則知已經洗完了澡,身上套一件無袖背心和一條運動短褲,頭發還沒吹乾,淩亂恣意地翹著,幾顆水珠沿著鬢角滑了下來。
“江老師?”
他喊了一聲,臉上帶著一副“我他媽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的猶疑。
江夏把他往角落裡帶了帶,掏出信封遞給他。
有那麼點街頭對暗號的意味。
陸則知接了去,手指捏了捏就猜到是錢。於是向她投來一個費解的眼神。
“這是你家人讓我轉交給你的生活費,下次返校的時候不要忘記帶錢了。”
陸則知:?
生平第一次,家裡人居然關心起他缺不缺錢了。
“快熄燈了,回去吧,明天記得先去衝飯卡,彆把錢弄丟了。”
江夏又囑咐了兩句,就打發他回去了。
陸則知一臉懵逼地回到寢室,越想越不對勁。於是上手拆了封信,數起裡麵的毛爺爺來。
王易看他坐在床上數錢,嚎了一嗓子:“靠,第一次看到老師給學生塞紅包的,陸哥你可以啊。”
陸則知懶得搭理他,甩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
怎麼想都不對勁,以他爹媽的作風,恐怕連他在哪個班都搞不清楚,開個家長會都是助理過來應付了事,還會找班主任給他送錢?
於是他立馬將嫌疑人鎖定在了他哥身上。
他站了起來,踢踢王易的凳子:“電話卡借我一下。”
此時,陸從周開著車,看一眼手機裡跳進來的座機號碼,接通了電話。
“哥。”陸則知喊了一聲。
“嗯。”
陸從周踩下刹車,恰好被紅燈攔在了路口。
“是你讓江老師給我送了一千塊生活費的?”
語氣裡帶著點難以置信。
陸從周:……
他剛想解釋,那邊又出聲道:
“你不會是私下裡給江老師送紅包了吧??然後她不收就隻能假裝是生活費還給我了?”
他拿著話筒,故意壓低了聲音。
這番解釋聽著倒確實合情合理。
陸從周沒吭聲,陸則知當他默認了。
“靠,哥你也太摳了吧,一千塊錢的紅包你也好意思拿出手?你好歹也是個總裁,是我在你心裡的位置不夠重嗎??”
陸從周:……?
腦殼疼。
“掛了。”陸從周無語地伸手揉了揉眉心,語氣疏淡。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有這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弟弟。
陸則知掛了電話,不屑地嗤了一聲,拔出電話卡扔給王易。
“明天超市零食隨便拿。”
“陸哥有什麼喜事?”
在衛生間刷牙的周栗聽見了,含了一嘴泡沫探出頭來。
陸則知挑了挑眉:“得了筆意外之財。”
“確實,意外之財不可貪。”王易點點頭,“陸哥放心,保證幫你花得一乾二淨。”
十點鐘,熄燈鈴準時響起。
幾間沒關燈的寢室裡還傳出吵鬨聲。江夏過去敲敲門,提醒道:“熄燈了,快點上床。晚上彆打手電。”
聽到班主任還在外麵,門內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吧嗒一聲燈終於滅了。
看到自己班裡的寢室都熄了燈,江夏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脖頸,往樓梯口走去。
男寢門口碰到了值周老師蔣忱。
蔣忱是隔壁四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兩人這學期開始搭班。
“夏夏,你今天來走男寢啊。”蔣忱跟她打了個招呼。
蔣忱跟她同一年進一中,是A大數學係研究生。既是同校,又是同一年進學校的,平時在一起玩的機會比較多,關係自然親近。所以蔣忱也跟著謝甜他們一起喊她“夏夏”。
“是啊,學長。”江夏衝他笑笑,“這周你值周?晚上我們班那幫小兔崽子幫我多看著點。”
“小江老師還是很厲害的,我看你們班那幫小鬼怕你怕得很。”他溫和地開她玩笑。
蔣忱身材高瘦挺拔,五官清秀俊朗,臉上架一副細邊的黑框眼鏡,整個人散發著溫文爾雅的書卷氣息。
“師兄彆開了玩笑了。”
江夏臉上掛上了泄氣的表情:“他們就是陽奉陰違,我都被氣得麻木了,這周的流動紅旗估計又沒份。”
蔣忱推了推眼鏡笑了:“放心吧我幫你看著,早點回去休息吧。”
告彆了蔣忱,江夏慢悠悠地往校門口走去。
夜色昏沉,校園裡靜謐而空曠。她從口袋裡掏出耳機,塞進了耳朵裡。
手機震了震。不知是誰大半夜給她發消息。
江夏點開微信,腳步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