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地點定在學校附近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店裡裝修得古色古香，一進門一股鮮辣的香氣撲麵而來。壽星陳其君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們，兩隻手擺得像個雨刮器。
陳其君是體育老師，在座的還有一個他們體育組的錢維。兩個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旁邊坐了一個小巧的女生，江夏定睛一看是孫換換。
她有些疑惑，謝甜朝她眨了眨眼，伏在她耳邊悄聲說：“大陳和孫換換是老鄉。”
江夏嗯了一聲，衝他們招了招手。陳其君定了一個正方形的8人位桌，江夏和謝甜坐了一排空位，蔣忱坐在江夏旁邊一排，跟孫換換麵對麵。
謝甜拉著江夏一起去取醬料。
江夏不怎麼吃辣，海鮮醬裡放了點耗油和大蒜粒。
謝甜端了碗紅紅綠綠的醬料過來，湊到她跟前耳語道：“聽說孫換換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
江夏不是很想談同事的私事，敷衍了一句：“我也不太清楚。”
“你跟她一個辦公室，這都不知道？”
“我們辦公室年輕人少嘛，平時也不聊這些。追求者應該有，是不是男朋友就不知道了。”
謝甜嘖了聲，搖搖頭：“大陳這個大傻子，被人當魚養都不知道呢。”
江夏拉了拉謝甜：“小點聲，我們也不了解情況，謹言慎行。”
回到座位，食材已經擺了上來。
湯底咕嘟咕嘟在鍋裡翻騰，洋溢著世間最真誠的煙火氣。
謝甜一邊紮頭發一邊說：“大陳，為了吃你這餐火鍋，我昨天都忍著沒洗頭。”
陳其君知道她大大咧咧的性格，笑道：“那我真要謝謝你了。”
江夏幫她撈了點肥牛：“吃吧吃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孫換換笑了笑，語氣裡帶點羨慕：“你們同一期的關係這麼好。”
“也不怎麼樣。”謝甜聳聳肩，“就是酒肉朋友。”
陳其君邊放蝦滑邊翻白眼。
江夏在紅鍋裡夾了點羊肉，猶豫了一下又放在白鍋裡涮了涮，才放心的放進碗裡。
“江老師是哪裡人啊？吃不了辣？”
錢維隨口問道。因為是不同年段，平時接觸的機會不多，他們和錢維都不太熟。
是哪裡人啊。
江夏愣了愣，她是個很沒有故鄉歸屬感的人。
年少讀詩，看杜甫寫“支離東北風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竟也沒覺得特彆悲涼，至少他心裡還有一個名為長安的烏托邦。
於她來說，故鄉、他鄉沒有任何區彆，無非是從一個地方漂泊到另一個地方。
母親去世之後，江唯實忙不迭地接李夢禾進門。外公外婆不忍看她年少失恃，便接她到北城照拂。她在北城度過了少年的時光，後來為了高考又回到臨江上了高三。
高考填誌願時，她糾結了很久，最終選擇留在臨江。
“臨江人。”她小聲回了一句。
“臨江人？”錢維有些詫異，“我還以為你是北方人呢，聽你說話一點都沒有臨江口音。”
“我在北城生活過好幾年。”
“夏夏你也是臨江人？”陳其君有些詫異。在他的記憶裡，她幾乎不說自己的事。
“怪不得普通話說得那麼字正腔圓。”
蔣忱知道她是臨江人，但第一次聽說她在北城生活過。
“原來江老師也是本地人啊。”
孫換換看她平常節假日都待在宿舍裡，以為她也是外地人，“江老師家在臨江哪裡啊？”
江夏捏筷子的手緊了緊，含糊地敷衍了一句：“南山那邊。”
“南山？”錢維提高了點音量，“我聽說南山那邊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臨江的有錢人最愛買那邊的彆墅。”
“是……南山的鄉下。”江夏撒了個謊，她沒想到錢維會想那麼多。
謝甜瞥了她一眼，白熾燈將她的臉映得慘白。
她大概了解一點她家的情況，知道她不想談。
剛好謝甜訂的蛋糕送到了，眾人很快另起話題，七手八腳地幫陳其君戴上生日帽，又是唱歌又是吹蠟燭，還拍了合照。
“我都好多年沒過過生日了。”陳其君有點感慨。
“彆太感動。我隻是想吃蛋糕，一個人又吃不完。”謝甜朝他呲呲牙，將P好的照片發在朋友圈。
“知道知道。”陳其君撇撇嘴，“等你生日的時候也請你吃蛋糕，行了吧？”
“那還差不多，算你識相。”
謝甜邊說邊撒了一把上海青到火鍋裡。
火鍋吃到尾聲。其他人要回去工作，陳其君要送孫換換回宿舍，他們在店門口告彆。
回學校的路上，謝甜把頭往江夏跟前湊，讓她聞聞頭發上有沒有火鍋味。
江夏一邊看手機，一邊把她的頭推開：“有，隔著兩米都能聞到味。”
“不能吧？”謝甜抬起胳膊聞了聞袖子。
蔣忱看著她倆的互動，抿唇笑了笑。
江夏讓謝甜把她P過的那張合照發給她。
“我盜下圖可以吧？”
“可以，我的就是你的。”
收到照片，她編輯了幾個字也發了條朋友圈。
她平時很少發朋友圈，差不多也就一個月一兩條的頻率，多是學校的一些動態，分享自己生活的內容很少。但她知道外公外婆會看，偶爾也會發一點。
狀態很簡單，一張合照配了幾個字：祝大陳老師生日快樂！
一來今天大陳過生日，確實需要表達一下生日祝福。
二來她莫名想到昨天回了陸從周說跟同事有約，如果他看到了這條狀態，就知道她沒有騙他。
既然他態度坦誠，她也並不想表現得自己好像在刻意回避他一樣，總之兩個人之間最好能保持一種“君子坦蕩蕩”的狀態。
回到學校，江夏先去教室逛了一圈，一個學生剛想抬起頭跟同桌講話，突然看見班主任站在門口，愣了愣，又灰溜溜低下了腦袋。
她回到辦公室坐下，就看到謝甜發過來一條消息：
『我吧，剛剛看那張合影，發現了一些華點。』
江夏：『……？』
謝甜：『你有沒有覺得你跟師兄穿得很像情侶裝？』
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