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自己死了多久?現在是闌珊曆幾年了?這些年間他錯過了什麼?而之後他又該怎麼辦……
問題太多一時之間思考不過來,雲星隱有點頭疼,雖然他重生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完成,但接踵而來的麻煩顯然也不少。
這些他死前都沒來得及考慮,也沒百分百覺得自己能活,現在活該空如一張白紙,也隻能從長計議了。
姑且先離開這裡好了,他想。
他不由得無聲地歎了口氣,池水中又冒出一個泡泡來。
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屍身上,那屍身在三生蓮的嗬護下已然變得完好無損,沒有自刎的傷口,就連雙目都長了回來,但如今魂魄已然轉移,再完整的身體也成了隻有魔氣的軀殼。
他起身遊過去,摘下那具屍身上的紫白琉璃墜,重新戴回了自己左耳上,旋即想了想,抬手用幻術將其遮掩了去。
他重生一事還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以免生出更多禍端。
“我走了,”他的身體同三生蓮靈力相通,水下不便開口,於是他直接用神識同蓮花說道,“麻煩你保管好我的屍身了。”
頭頂上的池水蕩開了一圈圈波紋,應當是三生蓮在搖擺應和。
雲星隱笑了笑,望著波光粼粼的池麵,奮力遊了上去。
……
茶盞不受控製地從手中滑落,應聲而碎。
“葉公子?”柳管事剛退回到禁地外圍,聽見聲響嚇了一跳。
葉子泠怔怔地摸了摸耳上的琉璃墜,聽見外頭柳管事的詢問聲,這才道:“無礙,柳管事且先回去吧。”
他的嗓音依舊平穩得叫人安心,柳管事不疑有他,便繼續往前院走去。
感覺外頭的氣息逐漸遠去了,葉子泠這才看向剛從三生池裡爬出來的某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裡交織著警惕與驚疑不定。
“阿隱……?”他覺著喉頭發乾,這兩個字在裡頭反反複複遊移了一遭,好不容易才忐忑地出了口。
雲星隱卻像是定住了,他雙手撐著池壁,麵露錯愕,看上去受到的驚嚇比葉子泠還多。
明明他才是從池子裡乍然出現的人。
他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容有些發愣,雖然麵前人長發已如雪,但確確實實是他認識的那一位。
“子……”他回過神,一個許久不曾提起的稱呼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他堪堪咬住話音,露出疑惑的神情,“……阿隱是誰?閣下莫不是認錯人了。”
葉子泠微微蹙眉,淺色的瞳仁裡閃過些許複雜的思緒。
這人樣貌同雲星隱一模一樣,又是從三生池裡爬出來的,如果不是忽悠他,那……
雲星隱見他遲疑,也意識到對方也不能認定自己的身份,大腦飛速運轉之下,他思忖了不到片刻,便有了應對法子。
他適時的露出些許了然和無辜:“你說的是池子裡那人吧,我可不是他。”
他神情誠懇,開始了表演。
“嗯……讓我想想,那人是叫雲星隱?我對這個名字倒有些印象,似乎有聽人提起過。”他單手支頤靠在水岸邊,轉了轉眸子,不著痕跡地問,“他是何時死的來著?我成天都能在這池子裡看見他,也不知多久了。”
葉子泠樣貌變化如此之大,想來自己死去多時了,怎麼也不會是一兩日。
葉子泠喉間發澀,他的手掌已經覆在了劍柄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人,但還是皺眉答道:“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都過了一百年了,那他豈不是一覺醒來就到了119歲!
他登時一噎,心中驚濤翻湧,一時之間對自己變成了“老頭”這個事實有點接受不能,大感鬱悶。
葉子泠見他倏地神色懨懨,摸不太清楚這到底算什麼狀況。
準確的說他從一開始就在狀況外,一個和自己死去了百年的師弟長得全然相似的人,猝不及防地就這樣出現,他沒有拔劍就砍已經算是十分鎮定了。
其實他的確感應到了雲星隱的氣息,但眼前這位……似乎和他認識的那位有點微妙的差彆。
“唉,不知不覺就老了。”那人突然惆悵地歎了口氣。
葉子泠:……
這微妙應當是,他師弟不會這般不合時宜的跳脫。
事實上雲星隱就算沉睡了百年,也不能說是年老,修士的壽命往往有兩百年上下,而他們師門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比尋常修士多上那麼一百年左右。
他們受上天眷顧,容貌也一直停駐在最美好的年華,這也是柳管事會把他們當作神仙的緣由之一。
葉子泠沉默一瞬,開口問道:“……你說你不是雲星隱,那你叫姓甚名誰,有什麼辦法證明?”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苛刻啊,雲星隱心底苦澀一笑,暗嘲自己這算不算是出師不利。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自我介紹道:“我是三生蓮的花靈。”
“我叫……雲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