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的堅持終究是有點回報的。”葉子泠望著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竟是輕笑了一聲,“我會回族拜年的,你便和時瀧這般說,好好交差吧。”
謝落願聞言有點尷尬,果然這種小細節還是逃不過葉子泠的眼睛。若不是時瀧那小子咬牙切齒地和她說,他再和葉勿憂待一塊兒就要發瘋了,她也不會冒著“生命風險”來旁敲側擊葉子泠。
不過比起這點小情緒,她還是更驚異於葉子泠的妥協,她驚奇地脫口而出道:“大師兄你這不對啊,難道你真的是把他當作……”
“不是。”葉子泠打斷了她,語氣溫和但不容置喙。
“哦……”謝落願泄了氣。
她心裡卻道,不是就不是,但信不信是她自己的事了。
葉子泠肯定是把雲念君當成四師兄了。
她簡直是篤定了,畢竟這麼漫長的歲月裡,葉子泠都沒因為一句勸解就改變主意,怎麼會這麼輕易地鬆了口呢?
想到這裡她又不免心酸,這麼久了,他們都一個個從最初的悲痛裡走了出來,除了葉子泠,仍舊固執如初,半分不曾改變過。雲星隱死的時候,他就是瘋的最厲害的一個,誰都拉不住他。
他對雲星隱的心思,大家早就有所猜測,沒想到雲念君出現之後,他居然還相思成疾,都開始自欺欺人了……
她暗歎一聲,不知再說些什麼才好。
“我給你們準備了客房,路途奔波勞頓,今晚你們就好好休息吧。”她最終隻是說道。
“多謝。”葉子泠說道,“不過我們隻要一間屋子就夠了。”
“一家人沒什麼可言謝……等等,你說什麼?!”謝落願還沒客氣完,刷然回過神來,立馬瞪圓了眼睛。
雲念君無辜地抬起頭,發現小師妹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直接生吞了似的。
雲念君:……
他怎麼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敵意?
謝落願終於忍無可忍地拉起葉子泠的衣袖,把人拽到一旁,飛速罩上一層保護罩,把雲念君隔絕在外,然後才開口道:“大師兄,你糊塗啊!才過來多久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就和一個替代品同床共枕了。”
她的語氣簡直痛心疾首了,回想一下那些民間談論葉子泠和雲念君之間虐戀情深的小話本子,也沒有替身這一出啊,真是太傷他們這些讀者的心了!
她心在滴血,便又傷心地說道:“雖然四師兄不在了,但是這樣對得起他嗎嗚嗚嗚嗚…….”
葉子泠:……
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終於抬手捏了捏眉心,說道:“我一直堅信他還活著。”
“啊?”謝落願吃驚地眨了眨眼睛,遲疑道,“在……那種情況下?”
“嗯。”葉子泠的語氣平靜,謝落願沒能從中找出一絲勉強和生硬,“雖然等待每分每秒都很痛苦,堅信著也很痛苦,但若是沒有這份堅信,我早就撐不到這一刻了。”
“這,依據呢?四師兄的屍身明明還在三生池裡躺著啊……”謝落願仍有些半信半疑,她無意戳人痛處,但葉子泠突然表明出自己的想法,還是讓她顛覆了一些認知。
葉子泠頓了頓,竟然說道:“若不是你追問,我可能也不會告訴你這些。”
意思就是你問了我也不會再說了。
謝落願無語片刻,大師兄說話還是這麼直白,她連死纏爛打這招都不好意思用了。
“好吧。”她無奈地說道,“不論怎樣,你一定要弄清楚再做出決定。”
知道她這句話意指雲念君,葉子泠沒再多解釋什麼,隻是說了聲:“我明白。”
真的明白嗎?謝落願心裡腹誹著,但還是乖乖解開了結界。
雲念君見著兩人的悄悄話終於講完了,笑嘻嘻地拿著一個東西遞到葉子泠麵前,說道:“你看,我剛剛做好的。”
葉子泠低頭望去,是一個狗尾草編織成的戒指,有些粗糙,但能看得出做得很用心。
“怎麼樣?”雲念君像是小狗邀功似的,看著葉子泠的眸子裡暗含著期盼。
以雲念君平時的笨拙勁兒,能做出這種手工品屬實不易。葉子泠微微勾起了嘴角,說道:“做的挺不錯的。”
“那就好,”雲念君雀躍起來,拉起葉子泠的一隻手,停頓了一下,最後放進了他的手心裡,說道,“是送你的。”
他方才有一瞬間差點衝動,想套在這人的手指上,好在及時控製住了自己。
葉子泠沒拒絕他的動作,直到戒指落在他手心裡,他才開口問道:“……你知道狗尾草的花語是什麼嗎?”
“嗯?”雲念君為了掩飾臉上的羞赧已經走遠,聽到這句話,隻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葉子泠垂下了眼眸,又道:“沒什麼。”
雲念君沒太在意,他慢下腳步來等葉子泠跟上自己,然後倏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知道謝落願裡屋裡麵放著什麼物品嗎?當然,是那種比較特殊的東西。”
葉子泠回答得很快,他道:“是她母親的靈位。”
雲念君的腳步頓住,他側頭看了葉子泠一眼,目光裡有些驚訝。
“這隻是我猜的。”葉子泠冷靜地解釋道,“不過她的母親的確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這裡是她從小居住的地方,應該會留有她母親的祭祀牌位。”
“你……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同她聊天時,她的反應有點奇怪?”雲念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緊張。
他這樣發問,有點破壞師兄妹感情的嫌疑。
好在葉子泠並未慍怒,反而讚同地說道:“她對我們有所隱瞞。”
“那就隻好由我們自己去查了。”雲念君說著,思路轉了個彎,他靈光一現,隨口問道,“她的母親什麼時候去世的?”
“莫約……也是百年前。”葉子泠答道。
說完這句話,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對方,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