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至陽之體,能保護你不受邪祟的入侵。這體質便意味著你是天生修煉的好苗子。但同時也要切記,至陽之體有利有弊,它對陰物有著非同尋常的吸引力。你要對陰物懷有警惕之心,他們不能夠在身體上趁虛而入,就會利用你自身的意識試圖控製你。若真得到至陽之體的庇護,那陰物的修煉就不會受到任何外物的乾擾,從而以難以預估的速度成長起來。”
邱莫展仰起頭,平靜地說道:“人人都說我天資奇差。”
蘇拓懷搖了搖頭,失笑道:“你從未修煉過,又談何天資。他人妄語無需在意,你天生至陽,又可獲通靈,如今既然是我闌珊的弟子,便靜氣凝神,潛心修煉,彆再被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絆住了腳步。”
邱莫展垂下眼眸,輕聲答應。
……
“按照年齡來排輩分,你以後就是我的五師兄啦!”紅衣小姑娘言笑晏晏地伸出手說道。
邱莫展看著她一襲紅衣以及手中的紅傘,不知為何覺得甚是眼熟,脫口而出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謝落願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中,略顯尷尬。
柳沐曦憋不住笑出了聲。
葉子泠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不是,”柳沐曦小聲和他叨叨,“這師弟的搭訕方式太老套了啊。”
葉子泠懶得理他。
邱莫展回過神來,也生出了些許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抱歉……隻是覺得你有些眼熟。”
謝落願露出微笑,說道:“無事,許是你以前在哪裡遇到過謝族人,在那裡人人都是紅傘紅衣,眼熟也是家常便飯。”
是嗎?可總覺得不是這般的。
邱莫展心頭還有點異樣,但他本就不善與人交流,便隻是胡亂地點了點頭,抬手同她相握:“師妹你好。”
謝落願笑眯眯道:“師兄你也好啊。”
……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啊!!!!”
匕首刺進血肉,穿過筋脈,逼得謝靈安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事到如今你的懺悔有什麼用呢?”尖銳的女聲混合著邱莫展原本的聲色,聽上去可怖又詭譎,“你將我趕出邱族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天?”
“娟娘”眯眼望向天邊明月,輕笑道:“曾經我對陰物心存畏懼,現在卻明白了這些怨氣為何會凝聚,為何會誕生,我當真該謝謝你……還有邱浩,讓我滋生出了這樣的力量,能報仇雪恨!”
謝靈安哪見過這樣的場麵,她驚懼萬分地捂著被刺穿的手臂,失聲尖叫道:“兒子,夫君!救命啊,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沒用的,”“娟娘”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
他,又或者說是她,慢條斯理地撚了撚指尖粘稠的血液:“難不成你還覺得,我身上這些血是我自己的?”
謝靈安似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死的可慘了呢。”“娟娘”蹲下身,鋒利的匕首輕擦過她的麵龐,然後開始沿著她的皮膚遊弋,“我活著的時候就在想,該用什麼方法殺了他才好呢……我想啊想,想破了腦袋,還是覺得那些酷刑遠遠不夠,後來呢,我升起了個絕妙的點子——”
“既然每樣酷刑都遠遠不夠,那全都對他施行一遍不就好了!”
“你……你敢做這些事,邱族日後不會放過你和你兒子的!”謝靈安拚儘最後一絲勇氣嘶吼道。
“娟娘”斂起笑容,漠然地說道:“他關我什麼事。”
謝靈安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她唯一能想到的威脅也沒能夠起到效果。
“不、不……彆殺我,彆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嗚嗚嗚……”
她再度崩潰地哭喊起來,徒勞地扭動身體往後退,染血的衣裙在臟汙的地麵上摩擦著,留下長長的一道猙獰血跡。
哪還有半點族長夫人的高高在上。
“娟娘”顯然對她的反應極為滿意,沒有立刻上前將她抓回來,似乎是在享受這種狩獵般的快感。
直至最後,謝靈安哭累了喊累了,徹底沒了掙紮的氣力,就像一隻隨時都能被碾死的蟲子。
“好了,我親愛的族長夫人,”“娟娘”終於欣賞夠了她狼狽逃竄的模樣,笑盈盈地舉起匕首,輕輕說道,“既然爬累了,那我也該送你上路了。”
……
化鬼的娟娘,紅衣女孩遞出的金步搖,謝落願微笑著伸出的手……尖叫、求饒、懺悔……濃鬱且腥臭的鮮血味道——
邱莫展眼睜睜看著母親的怨魂操縱著他的身體,瘋狂砍殺著他恨之入骨的那些人。
一種奇異又微妙的情緒漸漸浮上他的心頭。
“怎麼樣,手刃仇敵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分外美味呢?”
是那個當年在崖底聽到的聲音。
時隔多年,他再度被困於黑霧之中,卻並沒有同上次一樣慌亂,反是分外平靜。
也許是因為他早就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到來。
他的童年注定會催生出仇恨的種子,封印著娟娘鬼氣的金步搖正是滋養著這顆種子的養料。那些邪惡的念頭早在不知不覺間占據了他的心神,傷痛凝結為的沉屙,遠遠不是那短短幾年的師門生活所能撫平的。
即便……他感受過美好,也害怕那是虛假的美夢,是終有一日會被打破的假象。
邱潯和謝落願,不都欺騙過他麼?那於他而言,所謂的真情與假意,又能有什麼不一樣。
黑霧開始湧進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