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呼叫鈴喊去查房的鐘羽飛，在走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按動上衣兜裡的筆帽。

咋出趟國，人也跟著變了，季晏禮竟學會冷幽默，雖然是過時笑話，不過笑點低的她，還是樂出了聲，也少了些許顧慮，同住起碼不用擔心無聊了，冷笑話也是笑話，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鐘姐姐，下周可以出院嗎？”

衣角被布滿針眼沒有血色的小手拉住，她收回思緒，半蹲下和孩子平視，“怎麼，小宇不喜歡和鐘醫生在一起，姐姐沒人陪了好傷心啊！“

可能是和季晏禮演戲習慣了，此刻她也戲精上身，還小貓似的揉起了眼睛。

除了爸爸媽媽，鐘姐姐是最關心他的，爸爸還說過小小男子漢不能讓人哭，要保護女孩子。

小宇踮起腳尖張著小米牙，對著鐘羽飛手上吹風，童言童語道，“不哭，不哭，鐘姐姐舍不得小宇，小宇就多留幾天。”

天真無邪的笑臉，鐘羽飛真要流水了，老天偶爾是不公平的，小宇這個孩子，幾個月前被查出罕見疾病，小小年紀就經曆苦痛，異常懂事。

一旁頻頻給她拿凳子坐的淳樸母親，要撐起一家生計，剛看了眼老婆孩子，就去工地的父親。

工作時間不長，鐘羽飛還沒有修成金剛不壞之心，每每見了不免感傷，治療費醫院幫著想辦法，醫生護士集體捐款，這一階段勉強可以過去，可這類病後續的調理，才是花銷最大的。

生活中的一粒沙塵暴，落到風雨飄搖的家，就是滅頂之災。

“真乖，謝謝小宇。”她咳嗽兩下整理情緒，“小舌頭伸出來，看看有沒有變顏色...”

檢查完，放下水果零食，又和小宇拉鉤下班前再來一趟後，鐘羽飛出了病房。

回到科室，手機上多了幾條信息，有汪楚楚的，第三十遍斬斷情絲誓言，還有醉翁之意不在酒，讓領人回家吃飯的名義上爸爸，還有奶奶的，都看了一遍，手落在最後那欄。

季晏禮：【周一去接】

哈！

連個稱呼都不舍得打，小貓小狗也是接，接生也是接，多加個你能掉塊肉是咋的。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冷冰冰不願意多說一句的腔調，才是季晏禮的本體，剛剛純粹是她想多了，哪來的笑話隻有冷。

鐘羽飛：【知道】

她眼珠一轉兒，同樣回的簡略。

誰不會啊！

把電話重重扣到桌麵，鐘羽飛打開電腦，開始查詢各大兒童基金，有沒有專門針對術後的公益項目。

翻到兩個還算有用的，她撈過手機拍下號碼留底，剛存好，又被未讀信息吸引，本以為結束的對話，還在繼續。

季晏禮：【嗯】

？？？

不想回就不回，大可不必如此敷衍，她原路反彈回去。

鐘羽飛：【哦】

看還能發出什麼花。季晏禮總不能當場造出半個字吧！她緊緊捏著手機，第一次迫切想收到回複。

一秒，五秒...

季晏禮：【.】

“.....”

到嘴的水噴到桌麵，一山還比一山高，季晏禮果然是冷淡界的神，彆問，問就是她封的。

會議室中，鐘羽飛悄悄盯著屏幕，現在已經精簡到不用字，用符號代替了，她要回個啥才能反殺，愣神間，胳膊肘被捅了一下。

“主任看你呢。”同事小劉醫生壓著嗓子提醒。

“謝了。”她微微一笑，抬起頭認真聽講。

平時的研討總結會議，鐘羽飛萬萬不敢走神，今天例會屬實無趣，主持的是科室副主任，人送外號，打鳴的公雞，一件小事，能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說起，最愛毒雞湯。

一個小時，哈欠聲將要衝破屋頂時，會議終於結束。

主任一走，相熟的同事，就投來關懷的眼神，輪流拍著她肩膀。

“保重”

“加油”

“我哪得罪主任了？”

怏怏的靠在椅背上，鐘羽飛複盤這一周，工作認真儘責，不遲到不早退，連食堂的糧食都吃光，沒浪費過一顆。

同事小劉倒了杯水遞過去，“還不是早上的事鬨的，大股東點名讓你陪著檢查，主任那性子能樂意嗎？常規檢查身旁跟著美女，多養眼，總比看地中海強，放寬心，實習期都過了，主任也不能怎麼樣。”

“就因為這件事？”鐘羽飛嘴巴張成O泡。

六月飛雪，比竇娥都冤，她陪的是股東奶奶啊，單是季晏禮，早推給主任不管了。

“不過，說來也是，一般大人物都是主任級彆接待的。”說到這裡，小劉八卦之魂覺醒，手托著下巴，“那麼，你和季股東是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