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生巧。]

收到回答的溫清朗微微蹙眉，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為什麼是熟能生巧？顧蕭肅經常需要扮演他？

溫清朗正要追問，一些零碎的片段像水中升起的氣泡一樣爭先恐後的從他腦海裡冒出。

……

溫父溫母忙完回來已經是晚上12點，客廳的大燈沒有開，玄關處的小燈卻亮著，一看就是溫清朗特地為他們留的，兒子的貼心讓溫母溫父臉上的疲憊稍稍褪去。

側臥的門關著，橙黃的光通過門縫透到客廳，溫母輕手輕腳地打開門，發現溫清朗果然已經睡熟，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半陷在柔軟的枕頭裡，黑色的半長不長的發絲柔軟又順服垂在頸部，身上蓋著的毛毯隨著小少年均勻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看起來乖巧又天真。

溫母放輕腳步走到床邊關掉床頭燈，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房間退出去。

溫父壓低聲音問，“睡著了？”

“睡著了。”溫母回答完溫父，問出了她這一整天都很掛念的事，“下午小朗的班主任和你通訊說了什麼？小朗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

溫清朗的班主任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女beta姓餘，對孩子的狀態很上心，因此她打來的電話溫父溫母都很重視。

“餘老師說小朗和朋友鬨了點不愉快。”

“怎麼？”

“小朗昨天不是交了個朋友嗎，叫祝愉的那個？”

這事溫母知道，在新學校交到第一個朋友溫清朗很高興，還特地說給她們聽，“昨天不還好好的嗎？今天就鬨不愉快了？”

“今天祝愉找小朗一起玩，結果小朗根本不搭理她，把小姑娘氣哭了去找老師告狀。”如果隻是小孩子間鬨彆扭倒沒什麼，可溫清朗情況特殊，溫父對這種情況顯然不是第一次見，憂心地說，“餘老師說小朗這孩子性格有些特彆，讓我們多關心他的心理狀況，怕長此以往他會被其他同學孤立。”

溫父的話讓溫母有些沉默，他們收養溫清朗不到一年，這孩子聽話懂事哪裡都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受過精神創傷，性格有一點獨特——待人忽冷忽熱。前一刻還陽光燦爛晴空萬裡，下一刻就變得沉默陰鬱一句話不說，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最開始溫父溫母以為小孩子心情起起落落很正常，時間一長也難免犯嘀咕，這心情起落幅度未免太大，起落次數未免也太多。餘老師的這一則通訊正道中他們的隱憂。

“要不我們帶小朗去做下心理谘詢？”父母大抵都不願意承認自家小孩有心理問題，可溫母更擔心如果真有問題他們的猶豫讓溫清朗錯過最佳治療時機。

“要不先和小朗溝通一下？”溫父倒不是不願帶溫清朗去看醫生，兒子懂事早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樣好糊弄，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他能一下就能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怕兒子有抵觸心理。

“看病的錢該怎麼辦？”

溫母有點發愁，他們本就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剛拿出首付買了房，每個月還得還貸款，小朗轉到新學校，他們又繳納了一筆不低的插班費，手頭實在沒有多餘的錢。

溫父提出解決辦法，“我們可以延長營業時間，你白天賣早餐，我中午晚上賣盒飯，兩個人輪流乾，營業額應該能高不少，用不了多久就能湊齊費用帶小朗上醫院。”

“好。”

臥室中一片黑暗，少年側躺在床上，他並沒有真正睡著，隻是閉著眼睛裝睡而已，因此溫父溫母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他的耳中。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會給爸爸媽媽添麻煩，他們已經很辛苦了。”

“你想怎麼做？”

“折中一下，你表現得活潑一點，我收斂一點，我們儘量像個正常人一樣可以嗎？”

“可以。”

少年聲音很輕，他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引起屋外溫父溫母的注意。

……

經營早餐店並不容易，溫父溫母總是起早貪黑，回來時溫清朗已經早早睡下，出門時溫清朗還沒醒。

因此溫清朗習慣於早上醒來看不見他們的身影，隻看見老式家用機器人端來的早餐。

第二天清晨，溫清朗醒來溫父竟然在家。

基於昨天晚上聽到的那些話，少年清楚地知道溫父是想和他談談關於去做心理谘詢的事。

父子一同吃早餐的時候，溫父果然先起了話頭，“小朗昨天心情不好嗎？”

溫清朗乾巴巴地回答，“算是吧。”

簡潔的回答，臉上不帶任何笑容，溫父意識到兒子正處於情緒低落沉默寡言的狀態。

“能告訴爸爸為什麼嗎？”溫父循循善誘,“我記得你前天剛交到一個好朋友，她沒和你一起玩嗎？”

“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玩！”少年的聲音透出一點賭氣的意味，卻比之前沉默陰鬱地樣子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溫父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繼續問，“她惹你生氣了嗎？”

溫清朗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就在溫父以為兒子不會回答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少年平鋪直敘地道，“她先去找的衛婷，衛婷不和她玩她才來找我，明明說把我當最好的朋友。”

竟然是這樣！

溫父從兒子沒什麼起伏的語調中竟然捕捉到了一絲委屈，他啞然失笑，難怪兒子不肯搭理這個新朋友。

小孩子的喜怒有時候很簡單，僅僅因為發現新交的朋友有更要好的朋友而已。

兒子的情緒變化並非無跡可尋。

交到新朋友時感到高興，發現新朋友有更好的朋友後又變得低沉。這符合一個小朋友的情緒變化邏輯。

溫父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和老婆是不是因為太緊張兒子，才會疑神疑鬼小題大做。

“爸爸發現你有時候會突然變得沉默一句話都不肯說，可以告訴爸爸是為什麼嗎？”